不要沉迷于任何一块实务,制造也好,生产也好,自有人去替他做。
他要做的,是举贤纳良,是平衡这一切,是将整个黎国掌握在手中,是让黎国国运长盛不衰。
为何突然就变了?
特别那人是她时,黎渊想不通,脸色就更臭了。
当然这是对着纪子期,转向古夫子时,黎渊马上摆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面孔,“黎渊见过古夫子!”
“大皇子不必多礼!”古大师伸手将欲行礼的黎渊扶起。
黎渊?大皇子?不是杨成吗?纪子期傻眼了。
她从未料到杨成居然是个假名字!虽然她心里还嘲笑过这个名字!
可当时他的身份是监考官啊,监考官!哪有监考官会用假名的?
纪子期快要抓狂了!
这一个二个的,都什么人?
村长变成了术师协会颇负盛名的一等术师古齐天古夫子不说,那个被她逼得亲自动手挖红薯的杨大人,竟然变成了大皇子黎渊?
不过她也不想想自己,由男人变女人这个惊世骇俗的事情!
可事实已摆在了眼前,面对这一切,纪子期除了心里骂两句卧槽外,面上只能呵呵了。
硬着头皮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上前行了个礼,“民女纪小雪见过大皇子!学生见过古夫子!”
黎渊心中冷笑,面上表情装作温和,“都是熟人,纪同学不必多礼!”
古夫子不知二人之间的龌龊,看着纪子期,越看越满意:“小雪啊,你我二人可真是有缘!
那道题原本已经放了十年,期间也有无数人解答过,如终没有能如老夫意的人。
前些日子老夫听了你的法子,解决了两村的矛盾,这次回术师协会来,本来想将那题换下来。
哪知还没来得及将那题换掉,恰巧你就选了那题,缘份啊,缘份!哈哈~”
纪子期跟着笑道:“学生也未料到当日陈家村的村长,居然是古夫子您!那日学生们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献丑了!”
“哪的话,若从纯术数角度来说,上次那些学生们解题的思路及方法都不错,尤其是那个罗书,了不起!不过最了不起的那个,还是你了!”
古夫子长叹一声,“为了用术数方法完美划分山林,解决两村纠纷,老夫在那村子里住了十年。
其间想了无数种法子,都徒劳无功,若不是老夫在那村子里时间久了有些威望,怕是早被人赶出来了。
没想到,最后居然被你用无解的方式解开了!
老夫一向自认当今世上,除了蒋大师和孟大师外。
这术数之能老夫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可竟然冒出了你这么个小丫头来,打破了老夫的幻想!
老夫这才发觉这些年来自己如井底之蛙一般,深陷在陈家村那个井底,爬不出来,也不愿爬出来。
还好有你拉了老夫一把,让老夫知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古夫子您太谦虚了!”纪子期道:“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深在此山中!
古夫子您因身在陈家村太久,感情太深,牵扯过多,因而无法全身退出,纵观全貌!
才陷入了那等纠结中!学生能解出此题,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哈哈!”古夫子笑道,“不管如何,老夫还是要多谢你的!
经此一事,等于跨过了一个大槛,老夫现在对很多事情都有了新的看法!这一切的功劳还是得归于你!”
然后对被冷落在一旁的黎渊道:“大皇子,老夫因为上次分山之事而豁然开朗,这术数水平自认又提升了一些。
一时心情激动,废话多了些,若冷落了大皇子,还请大皇子莫见怪!”
“古夫子言重了!”黎渊道,“来之前,父皇曾交待过,来到这术师协会,我就不是大皇子黎渊,而是学生黎渊了。
古夫子直呼学生姓名即可!”
“那怎么成?”古夫子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皇子即使来到这术师协会,仍然是大皇子,怎可直呼其名?这礼不可废!”
“那要不这样吧,夫子,学生还有一名,唤杨成,以后在这术师协会,您就唤学生杨成吧!”
古夫子略一犹豫,爽快应道:“好,以后老夫就唤你杨成!小雪,看你年岁小过他,你就唤他杨师兄。
杨成,你就唤小雪纪师妹吧!”
“杨师兄好!”纪子期面上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心里却恶了一声。
“纪师妹好!”黎渊面上规规矩矩回了礼,心里却呸了一声。
两人一对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嫌弃,然后又分快别开眼,掩饰自己的情绪。
“好!好!”古夫子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老夫已有十年未收学生,最少大半年内,都只有你二人两个学生!
你们可得为好好用功,替老夫争争气!”
争气?什么意思?
“这术师协会里共十个院子,每个院子就是一个山头,每个院子里的一个夫子,就是一个山大王!
这么多山大王在一起,你们说能会如何?”古大师问道。
两人沉默不出声。
古夫子继续道:“世个都以为术师协会一向与世无争,只一心钻研术数。
如果相对朝中百官的明争暗斗而言,勉强也称得上与世无争,可若说一心只钻研术数,那是不大可能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
这里的十位夫子都是一等术师,协会早有规定,二等以上术师之间不可斗数。
于是这责任便落到了各位夫子的学生头上,名为切磋,早已变成了变相的斗数。
老夫十年前在的时候,协会里学生间斗数已成风气,十年过去,具体变成什么样,老夫还真不清楚。
但人性好胜,这情形只会越来越紧张,而不会有所缓和!
所以,你二人要做好心理准备!即使你不主动挑事,别人也会找上门来挑战的!”
纪子期道:“夫子,按说这世上斗数之事常有发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而且一定程度上,相互之间斗数也能增进双方的学术进步,为何您会如此紧张?
到底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古夫子苦笑道:“以前发生的都已经过去了,说来无益。老夫私心里还是盼着这协会越来越好!”
说完又正色道:“但你二人身份特殊,一个是黎国大皇子,天之骄子。
一个是蒋大师的曾外孙女,新出炉的术数大赛冠军学院的优秀学生。
从进这里开始,所有人的眼光都已集中在了你二人身上!
这里是一个只讲实力不论身份的地方,无论你是谁,实力不够,就会被人看扁!”
古夫子说完,看了看二人面色。
黎渊面色平和,在皇宫里在父皇身边,什么明争暗斗没见过,没听过?
这术师协会里亦如朝堂一般的说法,只怕是十年未回的古夫子的一厢情愿而已。
现在术数界的实际情况,比古夫子所言严重多了,甚至远远超过朝堂。
纪子期面色也很平静,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曾经的棋林学院只是一群术子所在的学院,有不是一样争斗?
何况是这术数顶级高手之所在!她先前问古夫子,只是好奇到底争得有多夸张!
既然古夫子不愿多说,她也不再追问了。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就是为争个虚名而已,没什么好退缩的!
古夫子的院子里,还有两名协会安排的新来的小厮。
“容若,范同,这是杨成,这是纪小雪!”
两人均二十左右的年纪,相貌清秀,气质不俗,看衣着打扮怎么也不像是小厮。
看向纪子期的一刹,似乎滞了滞,眼光无端有些奇怪。
两人齐齐站在一起,拱手道:“杨术生,纪术生!”
黎渊和纪子期回了礼。
年岁略长身材高大些的是范同,另一略年纪小些的,纪子期觉得有几分眼熟的是容若。
“以后大家同在一个院子里,要相互照应!”古夫子同那二人道:“你们先下去忙吧!”
“是!”
又转向黎渊纪子期道:“今日你二人先自行熟悉一下,早点回去,明日再来!”
“是!”两人恭敬道。
黎渊和纪子期在古夫子离开后,便收起了面上和气的神色,转过脸,均自动视对方无空气。
一言不发的在园子里闲晃的过程中,无意中又碰到了容若和范同,不知道在交谈什么。
看到纪子期后,面色奇异地一变,微一点头,很快便离开了。
纪子期不由看着二人的背影发呆。
“纪师妹,是不是有些好奇那两人看你的神色有些奇怪?”一旁的黎渊突然开声问道。
纪子期一回头,只见黎渊面上带着笑,有几分不怀好意。
“杨师兄,此话何解?”
“你可知那二人是谁?”
“谁?”
黎渊又笑了,带着幸灾乐祸,“那个容若,便是今年刚被降职的工部巡官容禛的小弟!
容禛之前强留你,被你未婚夫杜峰暴打了一顿卧床十几日不说,年末更是被降了职!
原本容禛是靠他外家爬到工部侍郎的位置,去年末因为你得罪了蒋大师、杜元帅不说,还得罪了一门双尚书的林家!
于是他的外家放弃了他!容禛便由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转眼变成了现在苟且度日的丧家之犬。
只可怜了容若!原本容家依靠着容禛也获得了不少好处,可容若年岁小,刚十八。
好处还没来得及捞着,他哥就出了这等事,原本亲事和官职也泡汤了。
好在容若自己有些本事,考了个三等术生,进来做这协会夫子的小厮。”
杜峰暴打过容禛?这事纪子期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不过,打得,嗯,挺妙的!那家伙一副道貌岸然的虚伪样子,确实有几分欠揍。
纪子期心中泛起甜意,这厮除了喜欢对她对手动脚一事让她有些不满外,其他方面,还真是深得她心。
“那范同呢?”
黎渊笑得更可恶,“工部尚书林寒轩林大人,也就是你传说中的外公,他的外家是哪家你知道吗?”
看来户部林大人上蒋府揭穿蒋灵身份一事,这京中还是传开了。
纪子期眼皮一抽,“不会是姓范吧?”
“正是!这范同便是林大人妻弟,户部侍郎范铭意的长子。按辈份来说,你还得喊他一声叔父才是!”
纪子期对着黎渊不怀好意的脸,灿笑道:“若师妹我要喊范同叔父,不知道杨师兄你又该如何称呼他呢?”
黎渊笑脸僵住,只顾得嘲笑她,却忘了现在二人已是师兄妹相称!
可恶的小丫头,无端让他跌了辈份!
黎渊瞪她一眼,甩袖而去。
纪子期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这院子里总共才五人,就有三人跟她不对盘,想想就觉得未来光景甚是惨淡!
别说其他院子里学生的挑衅了,光这院子里几人,就让她一个头两个大了。
纪子期头痛不已,深吸两口气,打道回府了。
第二日刚到协会门口,还未进去,就和刚出来的古夫子碰上了。
“小雪,来得正好,随老夫一起去工部工坊!”
纪子期不知何事,急急地上了自家马车,跟在古夫子的马车后,去往工部工坊。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定,纪子期掀开帘跳下马车,随着古夫子进了工坊里。
工坊里到处都是木头,像个木匠铺一样,不过看着那些一堆堆眼熟的废弃半成品,应该是个试验制造基地。
“子期!”一道熟悉惊喜的声音响起。
纪子期扭头一看,“云四?你怎么会在这?”
云四跑到她身边,有几分腼腆道:“是因为投石机的事情!”
纪子期还想多问两句,那边古夫子开始唤她,“小雪,过来见过林大人!”
林大人?户部林大人?还是工部林大人?
上几辈的恩怨跟她是没关系,可在蒋灵没相认之前见面,私下相见,纪子期心里多少有些不在自。
面上装作无事,快步走了过去。
站在古夫子身边的,是一双眉入鬓,面容俊美无比、神色激动的中年美男子。
周身狂放不羁的气质,竟是赏术大会上的林大人!
那人就是工部尚书林大人?就是她传说中的外公?
纪子期心里直想骂爹,这古代早婚早育害人不浅。
面前这林大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居然是她外公?
若在现代,同她的那般年纪的,找个这岁数做老公的,大有人在。
在这古代,居然成了她外公。
纪子期压下心中千万匹呼啸而过的草泥马,行了个礼,“见过林大人!”
林寒轩有一瞬停滞,声音不自觉带着颤意,“好!好孩子!”
古夫子回来没多久,对于蒋府与林府的轶事还未曾听闻,听得林寒轩如此回答,不由怪异看了他一眼。
林寒轩也反应过来好像答得不对,话已出口无法反悔,咳嗽两声掩住情绪道:“今日工部请几位过来,是为了投石机一事!”
“投石机?”古夫子皱眉:“老夫闻所未闻!大人可否细说?”
“这个得问纪师妹了!”不知何时来到的黎渊突然插嘴道。
“见过大皇子!”林寒轩行礼道。
“林大人不必多礼!”黎渊道:“在术数协会这段时间,我是杨成,林大人直呼我杨成即可!”
林寒轩道了声是。
古夫子看了黎渊与纪子期一眼,“杨成,小雪,这投石机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纪子期轻咳道:“咳咳,当初学生和杨师兄的侍从阿大阿二闹着玩,比谁力气大小,整出来的小玩意,不值一提!”
黎渊嘴角扯开笑,“纪师妹太谦虚了,这世上能赢阿大阿二之人,十个手指头都不到。
纪师妹随便整出来的小玩意,就列入了这十个手指头之列,如果这都是不值一提之事,不知何事能入得了纪师妹的眼?”
纪子期呵呵:“杨师兄过奖,不过是雕虫小技取巧获胜,难登大雅之堂!”
黎渊道:“哦,当日纪师妹说的可是各人凭天赋…。”
“咳咳…”这一来二去的,在场几人发觉不对了,古夫子瞪了二人一眼,出声打断道:“小雪,无妨,说来听听!”
被古夫子一瞪,黎渊噤了声,想起当日纪子期的狡辩,心中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