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名代号为“少爷”的杀手,取代了原来煞血堂排名第一的杀手白泽,成为了杀手界的第一人。只不过,他的第一来得甚有争议。
江湖杀手排名,向来以杀手接活的难度、成功率以及赏银来判断,武功的高低,反而并不是最重要的。
名为少爷的那人,从未传出接过任何高难度的活。而他取代白泽的原因,是因为他与白泽进行了一场模拟暗杀比试,白泽输了,并且公开承认他输给了少爷。
而后,煞血堂更改了排名,让一众江湖吃瓜群众深感儿戏,可这是人家煞血堂内部的事情,关他们这些外人什么事?江湖人士相互嘀咕几次,不得其果后,耸耸肩,你们爱咋地咋地!
不过因为如此,大家对少爷其人,充满了好奇,而后发现更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人知道少爷是谁!他就像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人一样,并不曾真实存在。
除了偶尔流传出的一些传言,比如,他精通术数,最少有术生之能等等。江湖群众对此传言的反应是齐齐呸道: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来跟他们抢饭吃,不信!
——
十六岁的小雨离家出走了,她给蒋灵留了信,说她要去找少爷。
蒋灵逼着她必须尽快订下人家,小雨不想,而且她也想找苏谨言问个明白。
如果他真的不要她,她就死心嫁人!
小雨是个有几分古灵精怪的丫头,比之叶小娇,少了几分骄纵张扬,多了几分甜美娇憨。
她知道自己的样貌,即使换了男装,若是这样出去,实在太打眼,便找药店配了一些黄色的粉末状的药粉,不伤皮肤的。
她离开的时候,已是六月下旬,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在外行走,极易出汗。
粉末是黄色的,被汗水一冲,容易现出原形。
因而小雨便只敢在早上太阳未出前走一段路,其余的时间均是雇马车。
这些独自在外的不便,难不倒小雨,对她来说,最迷茫的是:江湖在哪?煞血堂在哪?
赶了七天路,来到了湘西,小雨停了下来。
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不是法子!
某日在茶楼听故事时,小雨突然灵机一动。
她走到说书先生的桌子边,道:“先生,可以点故事吗?”
“这位公子想听什么样的故事?”说书先生合上手中的书,微笑问道。
“关于江湖的,和煞血堂的。”小雨笑眯眯道:“先生,在下自小爱武,但因个子生得瘦小,与武无缘,便想听听江湖中各英雄好汉的故事,过过瘾也好!”
小雨的个子在女子中不算矮,若扮成了男子,便是一个面色蜡黄满脸病容的瘦弱男子。
说书先生见她笑容可掬,又怜她身子病弱,便点头应了下来。
煞血堂排名第一的杀手少爷,是近来新崛起的人物,说书先生先讲了几个江湖中有名的传奇故事后,自然也讲起了关于少爷战白泽一事。
小雨听得内心狂跳不已,她几乎百分百可以肯定这个代号为少爷的杀手,便是她的少爷,苏谨言。
“先生,”小雨装作好奇和不经意的样子道:“既然这煞血堂这么有趣,那它到底在哪里?”
说书先生呵呵道:“小公子,这煞血堂是杀手组织,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会让人轻易知道它的位置所在?要不然哪天被人一锅端了,可就亏大发了!”
这样啊,好不容易有了点头绪,以为就能知道结果了,谁知却是到这样的答案,小雨心里十分失望。
“不过嘛,”说书先生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听说有一处,江湖中人最爱去。”
“哪处?”小雨眼睛迅速发亮。
说书先生道:“烟花镇的烟花楼!凡是江湖中人要进行什么交易,大都会约在那里接触。听说里面应有尽有,赌坊青楼酒肆客栈,一条龙服务!”
小雨好奇道:“先生去过吗?”
说书先生面带可惜:“老夫日日讲那江湖中事,倒是想进去瞧一瞧,只可惜那里只接见三种半人。”
“哪三种半人?”小雨越发好奇,追问道。
“江湖中人、买家、青楼女子三种,还有半种,便是要前去应征的丫鬟小厮。”
说书先生见她眼光闪动,好心劝道:“小公子,那里面除了丫鬟,就算是小厮,也要有几分功夫在身才行。小公子你身子这瘦弱,又没有功夫,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小雨呵呵道了谢。连青楼都敢去的她,一个烟花楼,她怎会不敢去?而且,那是唯一有机会找到苏谨言的地方。
烟花楼所在的地方烟花镇,距此地不远,约三天的路程。
小雨包了一辆马车,连着赶路,三天后到了烟花镇。
烟花镇不愧是传说中江湖人士聚集之地,有很多凶神恶煞的汉子,背着大刀长剑,露出半个肌肉纠结的膀子,走来走去。
像只小鸡仔落入老鹰群的小雨,不但不害怕,反而有几分兴奋。
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这烟花镇,就像是江湖人的老家一样,不管在外面如何欺凌弱小,回到这烟花镇,一切都得按规矩来。
所以烟花镇除了江湖人士,也有很多正经的商铺食肆,小雨随意一瞟,居然瞟到了唐氏商行的标志。
明知里面的人不可能认识她,她还是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脸。
按照说书先生的说法,若想进去烟花楼,只能进去做丫鬟。
小雨想了想,便买了两套平常的女装,换回了正常装扮。
脸上得遮掩,身形也是得遮掩的。
经过一番折腾后,本来瘦弱的小子,变成了一个身形微胖的丑姑娘。
烟花镇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
小雨的变化,对客栈的小二来说实在算不得新鲜,连好奇的眼神也没给她一个。
凭着一张乖巧的嘴,小雨顺利地进入了烟花楼,做了一名替客人端茶送水的丫鬟。
烟花楼有烟花楼的规矩,来此地吃喝玩乐或谈事情的江湖人士,若想嫖去花楼,若想赌去赌坊,总之,绝不允许兽性上来了,随意找个丫鬟就地解决这种事发生。
但不允许,不代表不会碰到这种人。
相反,有时候有些事情越是明令禁止,越是有人想偷偷尝试,因而大事办不了,占点小便宜之类的事情,时常发生。
也因此,烟花楼找小厮要找有些功夫的,多少也可以阻止一下,免得闹出大事无法收场。
今日倒霉的小雨,便碰到了一个趁机借着醉意,想吃她豆腐的酒客。
做了丫鬟,偶尔被人摸摸小手,搂搂小腰之类的,对烟花楼的人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
出来混,哪可能独善其身?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为了不得罪客人,保住这份工,只要不过份,大都咬咬牙忍过去就算了。
而一些地位不太高的江湖中人,手中银两不多,去花楼包不起花娘,便会利用这些丫鬟们的心思,吃吃豆腐过过瘾。
今日不好彩,烟花楼来了一个习惯占丫鬟们便宜的惯犯钱大,三角眼,满口黄牙,一副猥琐的样子。
丫鬟们个个都被他占过便宜,心里对他极为反感,不想伺候,便指使了不明真相的小雨给他送酒。
钱大看着来的是个新丫鬟,虽然样貌普通,身材臃肿,但好歹是个母的。
心下一喜,趁着小雨倒酒的时候,那双乌黑的爪子便摸上了小雨的手背。
小雨一声尖叫,手一抖,将酒壶中的酒尽数洒在了那钱大的身上。
“臭丫头!怎么伺候的?连斟个酒都不会!”钱大恶人先告状,“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厅里的客人原本都在安安静静地喝着小酒,听到声音,不少人下意识就望了过来。
然后看到钱大那张嘴脸,以及站在一旁面带怒意的面生的小丫头,都了然地翻了个白眼,面露不屑地扭回了头。
小雨怒道:“明明是你摸我的手在先,我才会将酒洒到你身上!”
咦?又有不少人转过了头,这丫头有点意思,居然敢直接说出来!
有些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反正在这烟花楼里也出不了大事,又自顾自喝起酒来。
有些则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看接下来这事情会如何发展!
钱大被揭穿,有些恼羞成怒,“谁看到老子摸你了?别凭白无故地冤枉人!反倒是你将酒洒到老子身上,是明摆着的事实!”
说着还故意将身上被酒淋到的位置显摆出来,好似怕人看不到似的。
负责大厅的管事已经匆匆赶过来了,看到钱大,约摸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不过份,管事自然愿意息事宁人。
他沉着脸吩咐小雨,“小雨,快给钱壮士道歉!”
然后又对着钱大赔笑:“钱壮士,小雨新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钱壮士,在下让她给您道个歉,还请钱壮士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与一个丫鬟一般见识!另外,今儿个的酒钱算在下的,当成是给钱壮士赔礼如何?”
钱大哼哼两声,鼻孔朝天,等着小雨服软道歉。
小雨却不干了,她的小手,连少爷都没摸过,居然被眼前这个恶心的人给碰了,虽然只是碰到了手背,也让她膈应的不行!
这让她如何能开得了口道歉?不踹他十脚八脚,都实在难消她心头之恨,何况还要反过来道歉?
小雨的倔性子一上来,嘴一抿,大声道:“我没错!是他摸我的手在先,我才洒了酒,该他给我道歉才是!”
哎哟,小丫头胆子不错!厅中不少人兴致更高了,原本有个晕睡在一旁的人,也慢慢地坐起了身。
钱大下不了台,自是不甘示弱,“臭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摸你,你得拿出证据来!
再说了,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幅德性,又肥又丑,比那母猪还不如,送给我都不要,还摸你?摸头母猪都比你强!”
这话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算是相当毒了,若此时站在钱大面前的是别的丫鬟,只怕早就羞愧地跑开了。
可是对小雨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样貌,而且她现在的样子又不是她真实的样貌。
所以钱大几句打击的话,哪能让她退缩?
她冷笑一声,“我是拿不出证据!但我敢发誓,如果我冤枉了你,我愿丑过母猪!”
然后头一扬,对着钱大大声挑衅道:“你敢发誓吗?发誓若你所言有半句虚假,你便只能娶头母猪!”
此言一出,大厅里顿时热闹起来了,一些原本只静静看热闹的人,吼吼地开始起哄了。
看不出这丫头倒是个伶俐有个性的!
江湖中人本就重承诺,特别是大庭广众之下发的誓,而且钱大认为自己,一向将这些小丫鬟的心思拿捏得很准,因而吃豆腐的时候,从来不遮掩,只要那些丫鬟们不出声,其他人看见了也就当别人是在打情骂悄而已。
因而钱大刚刚的行为,若说没有人看见,还真是不可能。
如此这样一来,钱大更不可能发誓了。
不敢发誓,那便是默认他刚才是诬陷这个小丫鬟了。
喝倒彩的声音越来越大。
钱大面子上挂不住,黑漆漆的爪子一举起,就想朝小雨煽过去。
厅内传来惊呼声。
没有人料到这钱大居然如此不要脸,摸了人家小丫鬟的手,诬赖人家将酒倒在他身上,被揭穿后,居然直接就想动手打人!
要知道,江湖中人最瞧不起的,便是仗着自己有些功夫,欺负妇孺的人!
烟花楼的管事,站得远了些,钱大那巴掌又快又猛,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眼看那小丫头就要受伤,众人皆有些不忍地别开了头。
那巴掌眼看就要煽到脸上,小雨躲避不及,下意识地等着剧痛传来。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是钱大的。
他一手捂着右手手腕处,一边怒吼,“谁?谁敢偷袭老子?给老子站出来!”
众人只看到那鲜血从他指缝间渗出,却不知伤得如何。
先前坐起身的男子,踉踉跄跄地朝钱大走了过来,“是爷!爷出来了,你待如何?”
男子的脚步很浮,好似站不稳似的,然而当厅里的人看到他的样子后,全部色变,迅速让出了一条路。
他的样子很普通,二十来岁,放在人群中,属于看过一眼便会忘记的人,毫无出彩之处。
钱大见到他,面色更是苍白,双腿已有些颤抖,却不愿轻易认怂,“你,你为何要偷袭我?”
“为何?”男子突然笑了,那一笑居然带了几分动人的神情,“我白泽出手,需要理由吗?”
钱大噎住,面孔涨得通红,双眼里射出狠毒的光,却说不出话来。
顿了片刻,一跺脚,灰溜溜走了。
白泽?他就是白泽?与少爷比试过的白泽?小雨的心怦怦跳了起来,若是问他,应该能知道少爷在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