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已被合盘脱出,没得再狡辩的余地,西凌云知道今日已无生还机会,却还想做个明白鬼,不愿糊里糊涂的死去,“所以黎国军队的动向也是假象?”
“没错!”西烈墨道:“在从三王妃处知晓六王叔的计划后,王后立马派人拿着她的亲笔信和信物去了黎国,让黎国皇帝配合演了这一出戏!”
“不可能!”西凌云大声道:“王后从黎国带来的护卫,明明一个也没有少。”
当时西凌云为了防止掌珠私下同黎国接触,坏了他的事,曾对她身边的护卫一一进行监视。
“那人不是跟随王后从黎国而来,而是有私事要办,自己过来的。”
“所以,这是天要亡我西凌云?”西凌云面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就算一切早被西烈墨察觉,倘若没有人能将准确消息传到黎国,得到黎国皇帝的配合,他西凌云便无今日当众逼宫的机会,又哪会落到如此下场?
西烈墨看着西凌云面如死灰的脸,露出真切的沉痛表情,“六王叔,你与本王从小一起长大,曾经情同手足,本王自认为父王和本王未曾亏待过你,为何六王叔一心要谋着本王的王位?”
西凌云双眼里染上猩红,面孔扭曲,声音高亢,透着浓浓的不甘,“因为本王不甘心!为什么投胎在先王后肚子里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为什么我不是先王的儿子,而是他的庶王弟?论智谋能力,从小我就不差过你,可为什么你可以继承王位,而我不能?就因为你比我会投胎?
王宫里所有人都嘲笑我的出生,父王嫌弃我,恨不得我从未出生过,母妃厌恶我,因为我的出生,让她连退路都没有了,只能一辈子守活寡,而后老死宫中!
既然所有人都不喜欢我,那我就偏要成为这西羌至高无上的王,让所有人只能匍匐在我的脚下!”
西烈墨静静看了西凌云片刻,对他眼中明显的恨意有瞬间的怔仲。
那个一心想他死,夺他王位的西凌云,早已不是当初他摔倒后,牵着他的手,拍掉他身上的灰尘,担心他受伤,安慰他让他别哭的六王叔了。
时间的流逝真是件残忍的事情,曾经以为会记住一辈子的人和事,随着岁月的逝去,慢慢氤氲至模糊不清了。
西烈墨双眸微垂,遮住眸中的感伤,淡淡道:“带下去吧。”
无人知晓他此时心中的伤痛,可却有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在这一瞬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给他带来无尽的力量。
西烈墨微转头,对上他的王后美丽的小脸,那如水凤眸中温柔荡漾,只将他一人映在其中。
西烈墨不自禁勾起了嘴角,他还有他的王后,未来会有他的王后为他生的王子和公主们,那才是他的未来和希望。
“大王,老夫是一时受了凌王爷蛊惑,才会作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行为,请大王法外开恩!”
突兀的苍老声音打断了西烈墨与掌珠的温情凝视。
贺兰士不屑地看一眼呼延龙,平时装得那么清高,一到关键时候,还不是跟个龟孙子一样?
他一边不屑呼延龙,一边同样高呼:“大王,老夫也是受了西凌云的蛊惑,请大王恕罪!”
公孙与也不甘示弱,“大王,老夫同样也是如此,求大王从轻发落!”
西烈墨冷笑两声,“将王后的安胎药材全部用秘药浸过,不是贺兰家族做的吗?哄骗大王妃在御膳房井水里投下药,不是公孙家族做的吗?”
呼延龙立马道:“大王,这一切均是公孙与贺兰家族合谋做的,与我呼延一族毫无干系,请大王明察!”
这个老匹夫!公孙与与贺兰士齐齐怒瞪他。
而后不约而同道:“大王,主意是公孙与想的,老夫只是配合而已…”
“大王,秘药是贺兰士提供的,老夫只是配合而已…”
曾经坚不可摧的三人组合,在生死面前,撕开了自己丑陋的嘴脸。
“当初将舞马与血玉之事宣扬开,逼迫大王冷落王后,是呼延龙的主意!”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与凌王爷合谋一事,是公孙与在其中牵的线!”
“大王登基前遇到暗杀,贺兰士一早就知晓,却故意知情不报!”
……
所有大臣瞠目结舌,曾经不可一世神秘莫测的三大家族的老祖宗,互咬起来居然是这副嘴脸!
像三条疯狗般,毫不留情地揭露着对方的隐私,甚至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够了!”始终是王室姻亲,再开撕下去,王室的面上也不好看,西烈墨出声喝止,“来人,将公孙与、呼延龙、贺兰士三人押入天牢,择日再审!”
“老夫不服!”呼延龙大声道:“凌王谋反一事,老夫并未在其中做过任何事情,只是一时受到蛊惑,才跟来了这王宫,大王怎能将老夫与公孙与、贺兰士两个逆臣贼子关在一起?”
看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西烈墨冷冷道:“呼延龙,你的孙女,现在的二王妃呼延云婷,已经怀了凌王爷的孽种!”
“什么?”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多,呼延龙禁受不住,整个人重新瘫倒在地。
倘若西凌云逼宫成功,呼延云婷生下男丁,那将会是西凌云的长子,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的大王!谁能相信他呼延龙面对这等诱惑不动心,而没有参与其中?
——
三日后,西烈墨公布了对这次谋逆事件的奖赏惩处,为这件好似闹剧似的逆反划上了休止符。
西凌云斩首示众,公孙与、呼延龙、贺兰士三人囚禁终身,不许任何人探望,念其王室姻亲的份上,允许其死后尸身回到其族中安葬。
只是三人哪有颜面去到地下之后面对列祖列宗?三大家族因为此事,被西烈墨收回了一半的土地与财产,三大家族的传奇就在他们手上划下了休止符。
有功之臣重赏,连绝被赦免了奴籍,并封为王宫护卫队长,连大元帅一家因护驾有功,赏了万亩良田,赐了无数金银珠宝。
白衣因最先惊觉几人的罪行,提前示警,亦是大功,赏了一处宅子和百亩良田,百匹良马以及百斗珠宝。
公孙敏因为白衣先前的求情,未被降罪。
贺兰倾城功过相抵。
一切曾在西凌云谋逆之事上立场明确的大臣,或贬或升,无人敢有半句怨言。
西烈墨趁机提出了解散后宫的提议,满朝文武,无人吱声。
美人们纷纷回了家,仅管王后说若不想回家的,可留在宫中直到死去,一切待遇同之前不变。
但谁愿意守一辈子的活寡?宁愿出去找个小门小户的嫁了,生儿育女,也不愿在这冰冷的王宫中,锦衣玉食的孤苦一生。
贺兰倾城与公孙敏被遣送回家,连芷若由西烈墨赐了婚。
连大元帅对此颇有微词,但连绝现在已不是奴隶之身,且女儿身子不好,难以孕育健康的下一代,连大元帅在连大将军的劝说下,点头同意了。
当然,他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为了嫁与连绝,将自己身子早就康复的事隐瞒了下来。
呼延云婷则暂时留在了宫中。
西凌云谋反即将问斩的消息传回凌王府后,凌王妃当夜便上吊自尽,听说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西烈墨让人遣散了府中姬妾,将四位小郡主接进了宫,找了几位嬷嬷专门教养。
毕竟是王室骨血,又是女儿家,西烈墨始终不忍心,留下了年少无知的四个小女儿。
只是呼延云婷到底该如何处置,成了西烈墨最大的难题。
她腹中怀的是西凌云的孩子,先不说偷情怀孕令王室蒙羞这件事,单说那孩子若生下来是女儿,倒也好办,最多同其他四位小郡主一般教养就是了。
可若万一是男丁呢?到底该为西凌云留下一丝血脉,还是趁早永绝后患呢?
掌珠劝道:“阿墨哥,呼延云婷的孩子比咱们的孩子还要晚两个月出世,到时候再说吧!”
西烈墨便暂时先将此事放在了一边,将整个心思放在了他的王后和他未来的王子身上。
因为他的王子快要出世了。
可是原本刘御医说二月底便要出世的小王子,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掌珠身为孕妇,肚中孩子是否健全,她最有感觉,虽然有些担心,但为了孩子,还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走动就走动。
倒是宫嬷嬷,如安如月刘御医等,还有西烈墨,胆战心惊了好几天。
时间每延长一天,几人的忧心就番一倍,就在几人担忧的情绪累到顶点,快要崩溃时,掌珠要生了。
因为调养得好,掌珠生产得很顺利,当宫嬷嬷抱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放在西烈墨面前,并笑嘻嘻道“恭喜”时。
西烈墨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个又瘦又小像小猫似的丑八怪,就是他和掌珠的儿子?
“怎么,这么丑?”他忍不住喃喃道。
“大王,刚出世的小孩子大都是这样的。”宫嬷嬷兴奋异常地向他展示:“您看小王子这眉这鼻这小嘴,再长开些,定是这西羌最英俊的小娃娃!”
他可一点也没看出!西烈墨在心中默默道。
“大王,现在小王子出世了,您得先给小王子选个好名字了。”
孩子还未出世时,西烈墨和掌珠曾想了许多的名字,有小王子的,也有小公主的,但看到眼前这个丑陋的小家伙,西烈墨觉得那些名字,他一个也配不上。“就叫九天吧,西九天!”
“西九天?”宫嬷嬷呆住了,这个名字…
今儿个刚好初九,又让他担心了九天,所以才取名西九天。
不过明面上的解释还是得冠冕堂皇,西烈墨略一沉吟,“即翱翔九天之意!我西羌的大王子,长大后必如天上雄鹰,翱翔九天!”
宫嬷嬷笑得见眉不见眼,“好名字,大王取的好名字!”
她抱着孩子往里面走,“大王,老奴要将这个名字告诉王后!”
里面的掌珠累坏了,正在沉睡中。
她并不知晓就在她睡着的那段时间里,她的儿子并没有用上她先前千辛万苦想的名字,而是被她的夫君,在嫌弃其长得太丑的情况下,随意地取了一个西九天的名字。
等后来掌珠知晓后,名字已经被宫嬷嬷宣扬出去,全西羌的百姓,都已经知道了小王子名叫西九天。
掌珠气得几天没理西烈墨,你嫌咱们儿子丑,那就别见了!
西烈墨不得已,只得又用爬墙的方式,偷偷溜进太和殿,陪了几天小意后,才终于让掌珠面色缓了些,然后让他见到了几日未见的西九天。
一见之下,西烈墨楞住了,“这…这…”
若不是他定力好,只怕“这谁家的孩子”几个字就会冲口而出了。
掌珠不知他未出口的话是这几个字,但也知道他被自家儿子的长相给惊到了。
只出生了几天,西九天小朋友就已经长成了惊艳众人的帅宝宝,无人会怀疑他将来能超越他父王,取代他父王成为这西羌最俊俏的男子!
“怎么样?咱家儿子好看吧?”掌珠骄傲的向他展示着沉睡中的西九天。
心中咬牙道,没眼力的家伙,居然敢嫌自家儿子丑!哪有这样的阿爹,因为嫌他长的丑,随便取了一个这样普通的名字,这下后悔了吧,哼!
别人被他以翱翔九天为由蒙住了,掌珠却清楚得很,要不为何先前取的名字不用,随口取名九天?
西烈墨盯着西九天小朋友猛瞧了好一阵,越看越觉得他长得有些眼熟。
再看一眼他的王后,突然想起掌珠小时候的样子。
“阿姝,等等我!”
西烈墨从床上一跃而起,快速出了掌珠的寝殿,留下一头雾水的掌珠。
很快的,西烈墨抱了一大束的画卷过来。
他从中挑出几张,一一展现在掌珠的眼前,“阿姝,咱们的儿子跟你小时候长得好像啊!”
掌珠接过画卷仔细一瞧,那画像上正在沉睡中的婴儿,还真是跟西九天长得很像。
但看那画卷虽保存得异常完好,但从其色泽上来,已很有些年数了。
“这是…”
“这是阿姝你啊!”西烈墨微笑着将那些画卷一一展开,“这些是你,都是你。”
掌珠惊住了,“阿墨哥,你为何…”
“从你出生的时候,我便知晓了你的存在,然后你伴着我一起长大。”西烈墨温柔道:“虽然你以前从不知晓我的存在,但在我心中,你就是为我而生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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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王妃身子弱,大小姬妾斗法不断,争夺掌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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