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找我。”徐长亭推门而入,看到梁伯也在后,便礼貌的称呼了一声:梁伯。
徐仲礼坐在书桌后面,见徐长亭走进来,难得一张威严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不管是徐仲礼这个父亲,还是梁伯这个徐府管家,对于眼前的徐长亭在礼貌这方面都是很满意。
从来不欺负、轻待下人,而这也几乎影响了梁伯一家四口中的三人,愿意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在徐府做事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徐仲礼的视线一直都放在了儿子身上,见徐长亭先是指着一张椅子向梁伯示意,而梁伯微笑着摇头后,徐长亭这才坐了下来。
很满意自己儿子对于梁伯的礼貌,便开口笑着问道:“今日去半龙村遛马遛的可开心?”
“挺好的,九斤很听话也很聪明,就连那叫棒槌的都认识九斤跟木炭,说它们是顶好的河曲马。”徐长亭并不打算把今日“见义勇为”的事情告诉他父亲。
就如同每一个到了这个年纪的少年一样,在家里的表现往往跟在外面的表现是判若两人。
何况,在这个叛逆期开始滋长的年纪,大多数人都会在心理上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长大了,完全不需要父母再管教他了。
而徐长亭虽两世为人,他之所以如此做,并不是因为不需要父母的关爱了,而是因为今日这件事情,其中多少有些蹊跷,他是不想父母为他担心。
可他显然没想到,他今日的“见义勇为”到头来,还是有些坑爹了。
“让你梁姨喊你过来,是因为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徐仲礼对徐长亭说道。
“跟我商量?”徐长亭有些惊讶,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梁管家。
“是这样,半龙村那些帮咱们耕种公田的农户,其中一户人家家里出了一点儿问题,自家的田地被拿去抵债了,甚至为了还债,还把自己家的女儿都给卖了。虽然说此事儿跟咱们家无关,但如今他们这些庄户,也算是依附在咱们家生活的,这件事情是可大可小……。”徐仲礼一旁不疾不徐的向徐长亭解释道。
而徐长亭在听到一半时,下意识的暗呼一声:不会这么巧吧?不会今日自己碰见的……就是自家庄户的农夫吧?
“……而爹的意思是,想问问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没有?”在徐长亭回过神时,徐仲礼正满面笑容的看着他。
“要是不管的话……对爹您在朝堂官员中间,以及那些民户的心里声誉都会有些损伤。可要是管的话……这件事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件能轻易扯得清楚的事情,欠账还钱天经地义,何况还有白纸黑字的欠条不是么?”徐长亭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番说道。
徐仲礼对于他在如此年纪,能够有如此的沉稳表现显得很满意。
最起码,徐长亭的反应,没有像他的一些同僚子弟那般,靠着父辈在朝堂上的权利,就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天高海阔任他飞,立刻会咋咋唬唬的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把这件事情解决了,爹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一旁的梁管家,在听到徐长亭的说话后,也是不由暗暗点头称赞,甚至有些替自己那个在丹凤城当市丞的儿子感到惋惜。
他一直都相信,徐长亭在神智恢复如常人后,靠着他父亲的庇护,日后一定会是一个大有作为的人。
但他那儿子当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跟随徐长亭,宁愿让徐仲礼通过关系给他找一个市吏干,也不愿意随着他们一家前往西宁州。
徐仲礼侧目看了一眼梁管家,而梁管家立刻意会,带着和气的笑容笑了笑,便借故离开了书房。
书房内只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徐仲礼的脸上虽然依旧是和蔼的笑容,但那双深邃的眼睛中,却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
“未央,可知为何在你还未及冠时,爹便为你取了字?”徐仲礼平和的问道,随即起身走到徐长亭旁边的椅子前坐下。
“当然知道,娘几乎每天都在我耳边提及,大姐也会时常提及,说自我出生不久后,爹就给我取了字……。”徐长亭认真的说道。
徐仲礼看着徐长亭溺爱的笑了笑,道:“这还不是因为你成天让你娘跟你大姐、二姐提心吊胆,这才会时常提醒你。”随即徐仲礼微微笑着叹口气,回忆着当年的景象:“当年爹为你取字未央,是取自《汉书·礼乐志》中:灵殷殷、灿阳光,延寿命、永未央。长相思、毋相忘,常贵福、乐未央这段话。
爹跟你娘,还有你大姐、二姐对你的期望,便是希望你能够如常人一般建康快乐的长大。自出生你便体弱多病,待大了一些后,又是浑浑噩噩的,因此让你娘可是哭干了眼泪,而你大姐、二姐,在你小时候可是没少帮着你娘照顾你,受欺负了,也是你大姐、二姐挺身而出……。”
“爹,您到底想说什么?”以前徐仲礼也会在徐长亭耳边唠叨这些陈年往事,但随着徐长亭神智渐渐恢复如常人后,一家人就很少再提及徐长亭浑浑噩噩、痴痴傻傻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