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素律起身缓步走向孙平,边走边道“卿也说,读书不是一朝一夕。若如卿家般十几年读下去,这成本要有多少,卿算过吗?”
孙平眸色低下去,户部官员本色,掐着指头开始默默算起账来。
花素律见了,晃下手,示意他先别算了“平民十几年间只读书,不事生产?那他们该如何生存?”
孙平思考行事不浮在空中,无论是原著还是从之前平安县治灾折都能看出,是完全做实事的人。
他当即会意花素律的意思“皇上是指,让百姓先识字,道理先放在一边?”
“也不尽然,忠孝仁义勇、温良恭俭让,还是要教。平民读的书自然不能如你草拟案中所提,用四书五经,对他们太过深奥。”
花素律笑道“朕的想法是,分别教文辞、算术、国家防御历史,三项内容。”
见孙平仍然面有疑惑,她继续解释。
“文辞以具有故事性及简单文理性的文章或诗词教授,算术只要教那些,如卖东西、土地、粮产纳税等生活用得上的内容。”
“而国防历史,则讲我朝开国历史。如当初太祖为何推翻前朝?如何推翻?施行了那些利于民生的国策?再如这些年,我朝将士为抵御外族入侵,付出了什么代价?多少将士马革裹尸?”
花素律拍拍孙平肩膀“朕希望百姓知道,他们如今安泰日子,是因何而来。不希望百姓认为文高武低。众人在朝,都是一样为大俞效力。”
话讲通透,孙平一派了然“臣明白。既如此,学堂所用书籍,需新编写才可。”
“这是自然。”花素律点头,洒落笑说“以时间来讲,编书的体量不小。你若在崇文馆、国子监有相熟要好的人,自可叫他们帮忙,需要调配与朕说,朕给你批临时调令。”
孙平没想到自己会得到皇上这么大支持,忙抱礼俯身。
花素律止住他谢礼的动作,再次搀住他的胳膊,将他姿态扶正。
“朕也不是无缘无故才待你这么好。”花素律语气亲昵地调笑。
孙平刚恢复平静的神色,蓦然又紧张起来。
孤男寡女的……这不合适吧?
“平安县的事你可知?”
孙平点头。
如何不知?他还递了折子呢!虽然没得到回复……
花素律笑得贼兮兮“你递的折子,朕没有知会你,偷拿去用了。”
孙平顺着思考“臣听说,皇上派了司礼监的公公去平安……”
“正是。你可知为何?”
孙平不解。
“朕起先是想派你去,只是后来思索一番,打消了这个念头。”花素律背着手在他面前踱步“朕派去平安的秦艽,未入平安几遭险阻。不瞒你说,他们能否安全回来,朕都没有信心。”
她回头,严肃担忧地看向孙平“若朕派你去,你有几分信心能回来?”
孙平性情耿直,又轴又倔。他梗着脖子,与朝里的权贵对呛十几年,如何会怕?
刚开口要表态一番,花素律抬手打断他“朕知道你为人,是不惧那些魑魅魍魉的。但孙卿……”
她话语顿住,诚挚的目光带有一丝恳求“朕需要你这样的人。大俞,需要你这样的人。所以朕不能让你轻易犯险。”
突如而来的剖心话,让孙平这个不善于表达的男人一时震撼。
入仕至今十几寒暑,因不肯与门阀同流,一直被打压蔑视。
官场同僚怕与他亲近开罪大族,遂都不敢靠他太近。偶有那么一两个肯与他来往的,因他臭倔的脾气,也渐行渐远。
今而忽受重视赏识,让他极受感动,呼吸都因此激动得有些发颤。
花素律最受不了这种气氛,赶紧调笑说“不过你今日是无辜受累。”
她见孙平没懂,继续道“学堂一事,本该卢义那老东西去办。结果朕恼了他,大概是怕朕找他麻烦,才将这有苦没功的差事甩给你。”
听见因为这个,孙平失笑“办学堂怎是无功之事?只要为大俞好,便是功。至于有人知否?又或加官进爵?”他笑笑“臣不在乎。”
“诶!不要说这种话!”花素律连忙摆手。
忙前忙后,没有奖,那叫冤大头!
花素律心想不升职加薪怎么走上人生巅峰?你还当个六品主事,以后怎么帮我干柳、江他们几个?
笑话!你干我都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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