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沣只有二十多岁,但出使过一次欧洲,算是见过一点世面。
尤其他去年刚添了一个儿子,叫做溥仪,不知道慈禧是不是开始提前培养。
不过这种话慈禧不说出口,没人敢猜,甚至很多人还以为载沣会成为皇储。
载沣刚走到门口就大声嚷嚷:“袁世凯,你的巡警为什么敢拦我?”
袁世凯眉头一皱,问道:“巡警怎么敢拦王爷?”
载沣给慈禧请了安。
慈禧面带不悦:“载沣,你怎么没有一点规矩?”
载沣气呼呼道:“老佛爷,是天津的巡警太没规矩,竟然敢在大街上拦我的轿子!”
袁世凯说:“王爷,巡警是按照日本国制度创立,有川岛先生主持,更有朝廷颁发的诏令,此番太后亲来天津,我自然要让警察严格维持治安。回头我亲自调查事情经过,如果冲撞了王爷,本人亲自登门谢罪。”
袁世凯说得很有底气。
因为他清楚,巡警不可能傻到真的得罪王爷,必然是载沣主动找事,然后借此针对自己。
载沣从去年开始被重视,有了话语权后,就一直想要扳倒袁世凯。
光绪好歹是他的亲哥哥,而光绪被囚禁瀛台,正是袁世凯的告密,载沣对他气不打一处来。
两人的矛盾很深。
但慈禧坐在上面却不发一言,这就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载沣说:“巡警制度?能有祖宗家法大?我看你们的巡警竟然剪了辫子,总不能你的警察一个个也都有留洋学位?如果不是,那就是忤逆!是革命党!”
这个锅盖得太大了。
慈禧终于开口:“行了行了!载沣啊,你也该多看看巡警诏,我已经同意过了,不要再因为这件事争执。”
慈禧明显是给袁世凯撑了一下腰。
载沣不敢多说什么,“太后,是奴才不对。”
慈禧又问庆亲王奕劻:“奕劻,刚才说到哪了?”
奕劻说:“刚才说到新政还不如……不如康党。”
慈禧说:“我刚才话没说完,就被载沣打断了,我还有下面一层意思,新政要超过康党,所以就要细心思量,仔细推敲,自然急不得。你们说是不是?”
台下众臣还能说什么,只能回道:“太后说得是。”
慈禧问道:“在推行新政之前,应该有个预备期,也就是预备立宪,你们觉得该多少年?”
端方先回道:“奴才以为,两年就够。”
端方当然明白慈禧想要延期的意思,两年已经说得够大,毕竟别的国家哪有预备期一说。
但慈禧并没有说话,显然不满意。
另一名出洋五大臣中的载泽回道:“奴才以为,四年稳妥。”
慈禧似乎还不满意,所以又问了一句:“你们以为哪?”
袁世凯说:“微臣以为,至少需要十二年。”
慈禧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但还是再问道:“要这么久?”
袁世凯会意,回道:“必须这么长。立宪的准备工作,制定新官职,至少一年;普选议员,至少两年;兴建国会大厦,最少两年;制备一部完善的宪法,就算快的立宪国,也需要数年!这些都要有条不紊地准备完备,才可以推行宪政,否则就会重蹈当年戊戌年间过于仓促之覆辙。”
李谕这时候已经来到了厅外,遇见了同在等候的唐国安。
李谕听到袁世凯的话,感觉也是有意思。
就算不懂现代方法论,也知道这些事情明摆着可以一起平行推进,根本不用一件接着一件干。
袁世凯自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干巴巴这么说确实有些难以服众,袁世凯又问向端方:“端大人,您这次去过俄国,我听说俄国就是因为预备立宪期太短,至今动乱不已,是不是这样?”
端方确实去了俄国考察,于是回答:“袁大人说的没错,可是……”
慈禧哪会给他“可是”的机会,立刻抢断:“今个儿我大清立宪,是前所未有的大事,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我认为十二年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慈禧都盖棺定论了,别人自然没法说什么。
慈禧的意思很明显,她不想在活着的时候看到立宪,以免丧失权利。
今天她对袁世凯打压几下,又抬举几下,是她一贯的手段。
另外她很清楚眼前所有的皇族或者满清子弟在办事能力方面没有一个可以与袁世凯相提并论,于是心中又在盘算把张之洞调回来,稍微平衡一下袁世凯的权力,不然自己如果真的死了,没人可以驾驭这匹脱缰的野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