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百年骗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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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梦麟与周诒春的年纪差不多,目前都是二十来岁,十分年轻。

蒋梦麟是上海公学的学生;周诒春则是上海圣约翰大学的毕业生,并且周诒春已经在圣约翰大学当了三年教员。

圣约翰大学目前才是上海大学的No1,能留校当教员,足以说明周诒春本事不小。

按照历史,周诒春要两年后自费留学美国,这年头能有钱自费赴美留学,家境肯定极好。

而且就是周诒春当清华校长时开始极其重视体育,让清华有了重视体育的百年传统。

李谕在合格证书上给他们签了字,一周之后就可以去京城办理游美学务处安排赴美留学的手续。

不过其实现在抵制美货最厉害的就是上海地区。

蒋梦麟接过证书说:“我倒想看看,美国人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实力已经超过英国。”

周诒春也信心很足:“排华法案,呵!美国人是真的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就是百姓,敢用这种专门排除劳工的法案对待中国人。”

两人不愧是以后的清北校长,思路很清晰,已经透过现象看到了内核。

蔡元培当然明白这些问题,对几人说道:“该抵制仍旧要抵制,但该学习还是得学习,一码归一码,不耽误!你们去美国留学不要有过多心理负担。”

周诒春与蒋梦麟几人说:“学生明白。”

蔡元培又问李谕:“疏才兄弟,你在美国待的时间最长,你怎么看?”

李谕说:“我赞同鹤卿兄(蔡元培字)的说法,抵制是为了民族觉醒,学习则是要民族自强,两者都是对的。而且,我们太需要学习西洋的工业体系,在这方面,目前最好的就是美国人。”

周诒春问道:“帝师先生,工业最强的不应该是英吉利国吗?”

李谕摇了摇头:“美国本来就人口众多,如今闷声发大财了这么多年,早就超过了英国,而且他们的潜力还没有完释放,将来工业产值将比德国与英国加起来的总量还要大。”

蒋梦麟说:“看来我们去美国学习的选择非常正确。”

“很正确!”李谕肯定说,“虽然我不懂政治,但在工业上,我们最应该学习的就是美国,因为只有美国和我们有差不多的广袤环境。至于日本国、英吉利国等,虽然也很强,但它们都太依赖国际贸易,很多工业政策制定时的侧重点大有不同。”

蔡元培对几位学生说:“诸位去美利坚国后,不要仅局限于自己的专业,要像疏才兄弟一样多开阔眼界,尽可能去多学东西。如果学到如何制造军舰可更好了。”

李谕笑道:“那就不必,当年北洋有那么多军舰,还不是都沉入海底,海军实在是过于花钱。况且也学不到最先进的军舰技术,只可能是过去的铁甲舰。今年英国人刚刚下水了无畏舰,旧时代的军舰将部淘汰,包括去年在日本海上打得火热的日本国和俄国。”

蔡元培听了很震惊:“我曾有幸在港口看到过军舰,如此庞然大物,说不行就不行?”

李谕说:“海军就是超级销金窟,而且一旦有了代差几乎就是大鱼吃小鱼,几乎没有反抗能力。”

蔡元培唏嘘道:“世界发展如此快,我等更应以学习为重!看来诸位去美国当多多学习教育学,以便多培养各科人才。”

周诒春说:“谨遵校长叮嘱。”

蒋梦麟同样紧接着说:“我亦有志于此,教育才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办法。”

当然了,两人去美国留学后,最关注的的确是教育学。

学生们离开后,蔡元培又留下李谕问起了京城的情况。

“听说满清朝廷派出了皇族以及重臣出洋考察宪政,疏才感觉有没有可能回国后施行?”

李谕知道蔡元培已经加入了同盟会,属于中山先生一边的革命派,于是回道:“立宪又能怎样?立宪的基础是限制皇权,鹤卿兄觉得皇族有可能放权吗?”

蔡元培说:“满清一直最重防汉,矛盾并没有因为两百年过去而彻底消散,我想他们不会放权。”

“所以喽,”李谕很自然地说,“立宪的根基都没有,您觉得会不会成功?”

蔡元培笑道:“疏才兄弟你一直说不懂政治,要我说你看得比谁都透彻。”

李谕只不过是以一个未来人的眼光看得准罢了,说道:“不过是现状的推演。”

蔡元培说:“疏才能不能继续细说一下。”

于是李谕问道:“鹤卿兄觉得大清的工业如何?”

“差,而且是非常差!”蔡元培说。

“去年朝廷废除科举,几十万读书人没了出路;将来学校建起来,即便有了几十万毕业生,要是没有配套的工商业,他们也没有出路,那时候……”

蔡元培一愣,然后道:“那时候朝廷将同时失去士绅阶层与新学群体的支持!”

李谕只是点了点头。

蔡元培感觉手心都出了汗:“疏才兄弟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今天就要给日本的同僚发电!”

李谕说:“不管怎么说,朝廷面前已经是一条无法看到前途的路。洋人的到来,只不过是让这个情况加剧加快。”

中国的国情太过于特殊,立宪这种相对简单的路线不可能合适,这是历史用血验证过的。

目前的情况就是:大清不改必亡,改则速亡。

是个死局。

如果有哪个爱新觉罗想要挽救大清,至少要在鸦片战争之前。

但那时候还是很多人梦想中的“康乾盛世”哪,哪会有什么危机感?

蔡元培叹道:“洋人之淫威施加于国民已经数十年,来自洋人以及朝廷的双重恐惧支配世人太久。实不相瞒,天下苦满清久矣,却也同时苦洋人久矣,这种痛苦时常伴随我,有时甚至难以入眠。”

李谕自然明白这种情绪,别说蔡元培了,就算是那些王公贵族,见到洋人也是不敢大声说话。

“鹤卿兄,我知道您的心绪,都来源于国贫民弱的苦闷情绪,但我们只不过刚开始,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就有路。”

蔡元培端起桌子上的酒,给李谕以及自己都倒满:“疏才兄弟,我从你身上经常看到一种无法言语的自信,以及一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成熟感,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两年的接触下来,我深信你的判断。”

李谕感慨道:“鹤卿兄,别看洋人船坚炮利,这里面的原理其实并不难以捉摸,只要是我们按照正确的路线走,早晚都可以让洋人刮目相看。”

“就像你这样?成为英吉利国皇家学会外籍院士?”蔡元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