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发现光绪皇帝竟然光着脚没穿鞋,现在天气转凉,可他似乎毫无察觉。
光绪拿着一张《京津泰晤士报》跑过来:“你,你就是报上的李谕?”
光绪有一定的口吃。
《京津泰晤士报》当时使用了李谕的照片,光绪对照了对照,“还真挺像。”
李谕说:“回陛下,草民正是李谕。”
光绪激动道:“你不是草民!这世上有的是草,宫里还有草包,但你可不是草民!”
光绪翻看着报纸,“我都看了,你真是让我大清扬眉吐气!”
崔玉贵发觉光绪完忽略了自己的存在,悻悻然说:“奴才去殿外侍候。”
他也不会离太远,可光绪压根不想理他。
近距离李谕发现光绪帝精神状态并不好,好在因为还要朝见公使群臣,太监们对他的个人卫生方面倒是重视。
李谕说:“没想到陛下也关心科学。”
光绪手里的《京津泰晤士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看来太监们并没有给他及时递送报纸。
一旁的张德彝道:“陛下,不仅仅报上提到的,最近李谕先生随着振贝子周游欧洲列强,发表了数篇科学论文,震惊整个欧洲,甚至大英吉利国皇家科学院都对他深表敬佩。”
光绪消息明显滞后,知道后大为吃惊:“都是真的?”
张德彝说:“臣岂敢欺瞒皇上。”
如今朝野上许多大臣对光绪非常同情,张德彝曾经是光绪的教习,更是如此。
光绪激动道:“实乃我大清之人才,朕一定要让你当,当……”
光绪突然说不下去,无助地坐回椅子上。别说他现在没什么权力,以前有权力的时候提拔的几人现在也是惨的一塌湖涂。
光绪的屋子里很简陋,椅子上的坐垫已经破了也并没有换新的。
张德彝心中很难过,说道:“皇上,不要多想。要不我们开始上课吧,每堂课只给了半个时辰。”
光绪道:“也好。”
李谕从殿外搬进来小黑板,崔玉贵看到后上来说:“什么东西?”
“上课用的普通的黑板。”李谕说。
“黑板?以前先生们上课都是用书本,哪有用板子的?”崔玉贵疑惑道,“你让我检查一下,没得害了万岁爷。”
他心中自然不是担心会害光绪。
崔玉贵接过来黑板,仔细看过没有暗格后才交还李谕,“你手里的东西哪,又是什么?”
李谕无奈道:“这是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用。这是铅笔,在纸上写字用。”
崔玉贵不放心,还是都拿了过来,拆开粉笔盒一根根检查,甚至掰断了几根,再次确认后才说:“好,进去吧,以后东西就放这,不要再携带物品。”
李谕看到光绪的书桌上放着几本法律书籍,《日本宪法说明》、《孟德斯鸠法意》、《法学通论》等,看来他心中还是想着变法。
但很可惜,这将是他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李谕支好黑板,“不知陛下对西方科学有多少认知?”
光绪想了想说:“所知不多,仅学过英文、政法。”
李谕问:“好的,那你最想学什么?”
光绪说:“你都能教吗?那我都要学!”
好嘛,光绪帝对西学还真是热衷。其实即便不是慈禧的命令,他本身也很希望多学学西方学问。
不过李谕就有点头大了,这要怎么开始教。想了想数学是科学基础,只能从它开始,李谕问:“陛下认识阿拉伯数字与数字符号吗?”
光绪摇了摇头,“不知道。”
额,看来真的只能当个启蒙老师了。
好在光绪比之奕劻还是强不少,接受能力也要好许多。
半个时辰的课程挺快,光绪也算学了不少新东西。
“原来西学符号计算时如此方便。”光绪颇为吃惊,“梁启……曾经有人给朕说过西方数学公式极为先进,原来在表达上就要简易许多,学起来也轻快。”
光绪说着就又对张德彝说:“以后一定要推行下去,你最好给亲爸爸上奏。”
光绪一直叫慈禧“亲爸爸”,据说是李连英教给他的。
张德彝已经是二品大员,过段时间还要去英国做大使,他回道:“陛下,现在大学堂再次开始招生,以后慢慢就会施行西方的写法。”
光绪讶道:“大学堂?”
张德彝说:“对,京师大学堂。”
光绪当然记得自己变法中的内容:“没想到它没有被毁掉。”
张德彝说:“不仅没有毁掉,而且现在京师大学堂刚刚开始正式招生,第一批学员高中第一的就是眼前的李谕。”
光绪不可思议得看向李谕:“你果然是个人才,朕要……要……哎!你是个人才。”
光绪的情绪时而兴奋,时而低落,慈禧威压之下,已经多少有点不正常。
“咳咳咳!”
光绪帝突然开始剧烈咳嗽,张德彝连忙跑过去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光绪咳得一时说不上话,张德彝连忙大喊:“御医,快传御医!”
光绪虚弱地打断他:“张师,不用喊。”
屋外的崔玉贵还是听见了声音,进来不耐烦道:“皇上要请医官?”
“不,不用!”光绪坚持着说。
“那就是了。”崔玉贵竟也没多问,转身出了大殿。
张德彝担心地问:“陛下为什么不传医官?”
光绪小声道:“喝汤药,还不如不喝好得快。”
光绪说的很隐晦,但是李谕立马明白了他的无奈。
张德彝也不傻,但并不相信有人会加害光绪,不过他也不敢问,只好道:“陛下务必多多保重身体。”
光绪帝身体确实很不好,后来会越发虚弱,甚至出现了遗静、虚汗等问题,可他的确很少敢吃药,挺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