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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天晴了,林鳞游躺在屋顶看星星,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像贪吃蛇一样。
看这夜色,明儿个也是个大晴天。
四周安静得,好像世间只剩下他一人。
他枕着手,看着分明的银河漫天的繁星,嘴里哼着歌,这个时候,书生伤春悲秋的心智柔情慢慢占据了这具身体,身体内的热血渐渐冷却,冲动默默消散,突然就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刀上沾了不少血,心头莫名就涌上一股淡淡的忧伤。
难不成,真要在大明了却这一生吗?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外忘于物,内忘于我。内外俱忘,即为至境……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
看着星空银河,林鳞游吐纳坐忘,心境渐渐平和……
……
裘不得来到草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草场上只有最西边的那间屋子还有光亮透出,毫不迟疑的,他裹着湿透的衣服,深一脚浅一脚朝屋子奔去。
“吧唧吧唧……”听到踩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林鳞游停止吐纳坐忘,微微侧抬了身子循声望去,就见一人,正朝他的小屋走来,黑暗中看不清样貌,手中拄着一根拐,莫非还是个老头?
林鳞游权当看不见,荒郊草场,月黑风高,谁知道来的是人是鬼?
这人却停在木屋前,抬起手中的“拐棍”敲起门来:“有人吗?”鼻子使劲嗅了两下,闻到了屋中飘出的肉香味,肚子很配合得咕咕叫起来。
屋里的火光,就是煮肉的火堆散发出来的。
林鳞游心里一惊,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阴魂不散啊!都追到这里来了!
索性不鸟他,看他想怎的?
见无人答话,裘不得也不管不得那许多,推开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屋内没人,锅里却煮着肉,这大晚上的,不知道主人家到哪里去了?
林鳞游坐在屋顶,透过稀疏的茅草缝隙,将裘不得的举动尽收眼底,只见这家伙脱得赤条条的,场面着实辣眼睛。
裘不得将脱下来湿透的衣裤都搭在火堆旁烘烤,长刀摆在一旁,一边取了一把小刀,到锅里割肉吃——带一长一短两把刀,看来他武功虽高,刀法藏刀境界也不过是第一境——袖里藏刀。
吃了两口,裘不得四处一望,看见桌上摆着的酒坛子,嘴里鼓鼓囊囊嚼着肉,起身不客气地取了一坛酒来,舒舒服服地坐在地上,拍碎封泥,抬嘴就灌。喝了一大口,抬手抹抹嘴,惬意地长叹一声,取了只碗斟满酒,前倾了身子又去割肉。
这割的哪是锅里的肉?这割的就是林鳞游的心头肉啊!
再不下去,酒肉都要被这家伙造完了!
“谁!”曾经的斥候队长耳朵多灵啊!林鳞游在房顶一动,他就听到,伸手就去抄他的刀。
“你爹!”林鳞游一个倒挂金钩攀着屋檐将身子甩进屋内。
“原来是你小子!真是有够巧的!怎么,一见面就占我便宜?”裘不得放松下来,放下刀,继续旁若无人地大块啃肉大碗喝酒。
“巧什么巧?”林鳞游没好气道,“你吃的肉是我的,喝的酒也是我的!我不就是你的衣食父母,不就是你爹?”
“这么说?这房子是你的?”裘不得嚼着肉。
“难不成你的?”
“你知不知道,三万两银子,能买多少间你这样的屋子?多少头牛,多少坛你这样的酒吗?”
果然,又是冲着黄金来的!
“你有完没完……”话未说完,裘不得右手还抓着肉,左手伸出一划拉,电光火石之间,长长的斩马刀已架在了林鳞游脖子上,刀鞘还在地上未移分毫。
林鳞游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出鞘的!
“有人出三万两银,买你的脑袋。”裘不得坐在地上,也没移动半分。
“真没想到,我的脑袋这么值钱。”林鳞游道。
“只是可惜,你到死都不肯告诉我,黄金藏在了哪儿。”裘不得道,“我想,你我兄弟情义已尽,是你先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看看下面。”林鳞游也冷笑道。
裘不得早就感觉到身下似有一股凉意,低头一瞄,就看见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同样的,他也没看清,林鳞游是何时拿出这杆枪的。
现在林鳞游的这杆枪,正指着裘不得的那杆“枪”。
很显然,林鳞游的这杆枪,威力更大。
枪身的火绳,离熊熊燃烧的火苗只有数寸。
每次火苗一窜高,裘不得心里就一惊,生怕火苗舔着了火绳。
“你说,是你的刀快呢,还是我的枪快?”
裘不得没玩过神机枪火铳之类,不知道这玩意的速度,但听说过这玩意的威力。
“我怎么会舍得真的杀你。”僵持片刻,还是裘不得先沉不住气了,默默收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