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舆意味深长地看向李芙:“你想带头捐粮?”
李芙沉了沉:“说不上带头,别说我的朋友在前线,覆巢之下也无完卵不是吗?”
公孙舆摇头,捋须:“你若有心仕途,就应该知道当今陛下心里没有五殿下。但凡他心里有这个儿子,就不会让他去高丽。”
“可他也是在为大晋打仗啊!”
如今的李芙已今非昔b,上一世她更出自军政世家,焉有国家有难却不挺身相报的道理?
可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京城那些权贵高官都是一群软蛋;他们巴不得高承安输,只要他一输,回到京中就可以开始议和,然后这名五殿下就永无翻身之日。
永勤帝说好听一点是派他去建立功业,去考校他的能力,可实际上,只要高灿落败归来,他就只能从此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再也没有资格与太子一较长短。
“从你自身来看。”公孙舆道:“你该如何做?从家国来看,又该如何做?老师教你的这两年,你总该懂得。”
李芙沉默点头。她都懂,而且她也知道老师是赞同她捐粮;读书人读书报国,本就该以家国为先,个人利益为后;公孙舆当年就是一把y骨头,才会丢了官职,被流放当一个无权无势的官吏。
李芙当天回去,毫无怀疑就捐出了十万斤粮,事情一传开,流州、扬州所有大户都议论纷纷,好坏褒贬不一,有立刻跟着李芙捐的,也有人观望不发一语。
最后四州总共勉勉强强凑了五十万斤粮送上京去,五十万斤,李芙独占五分之一。
然而高灿的战情依旧没有进展,李芙给他去信,信里没说征粮的事,只是就她和公孙舆的战况讨论说给他听。
永勤28年,李芙20岁了,传来的消息是──高灿彻底输了。
高灿输得一败涂地,粮饷不足、士兵哗变,又遭高丽王偷袭,兵马损失近半,最后灰头土脸地逃回关内;苏丞相年事已高,由苏袤代父出使边塞,与高丽和谈,赔银给布帛财宝,还将关东四城划予高丽王。
李芙在公孙舆处听见钦差这样告诉老师,气到红了眼眶,双手不住发抖,内心悲痛愤恨,所有情绪都涌上心头;回到山庄整个人都坐不住,起身在厅堂走来走去,仍找不到宣泄口,最后骑着马朝山庄后山跑去,待到无人处,她下马对空无一人的幽林大吼,闷气是出了一些,可眼眶仍通红,嘴唇还是不住发颤。
家国不幸!
她耳朵还回响着老师摇头说出这四个字。
更气的是,钦差还一副叹息:“五殿下心高气傲,当时出征多少人劝他,可他坚持出征,不听劝……”
李芙当时气到想骂回去,要不是公孙舆一个眼神甩过来,她一定会骂这个老匹夫孬种!也不想想朝廷是怎么对待高灿的!
不过能当到钦差,当然也懂得察言观sE,他注意到李芙的表情,这位虽是nV流,却是当朝解元,还是这次江南捐粮独占五分之一的大户,他不敢小觑,知道自己可能惹恼了她,另起话头:“明年陛下会开恩科……”
李芙想到当时钦差的嘴脸,替高灿不值,可她又能如何?从小她的教育就是不能置家国危难于度外,可朝廷苟且偏安,太子党同伐异,国君一味求道,她都气得想杀上京城!这些人把天下当什么?把他们这些百姓当什么?
他们不是男人吗?怎么b她这个nV人还软?
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李芙转过身去,见韩战驾马前来,一来到她面前,立刻下马飞奔到她面前:“发生什么──”
李芙看见韩战,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他大哭:“韩战──”
韩战大致从灵犀那里知道梗概,他00李芙的头,搂着她轻拍:“不哭了。”
李芙仍悲愤难以自抑:“汉人输得太惨了,胜败是兵家长事,可割地赔款简直是把汉人的脸扔地上给高丽踩──”
韩战还是搂着李芙,轻轻摩挲她的背:“不要紧,等你上京,当了大官,我去给你把城池打回来。”
李芙挂着眼泪抬头,见韩战那张沉稳冷静的脸,嘴角不自觉往上g,把眼泪擦了。
从听到高灿战败,到钦差指责高灿,那种难过愤慨几乎要涨破她的x口,可韩战轻飘飘一句回答,让她啼笑皆非的同时,又有了一点慰藉。
春去秋来,日头变短,夜晚拉长,永勤28年是个大丰年,江南粮米堆得烂了仓。
杨棣的茶林终于正式开始生产芙瑶乌龙,这乌龙在闽南又叫“美人吻”,因为每片茶叶,选的都是nEnG叶尖苗,全不用手采,而是少nV柔唇从树顶将它轻轻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