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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起酒壶将酒倒进杯子里,几口乾尽杯子里面的烈酒後,把酒壶重重摔在地上。
「这壶酒,敬我旳nV儿!」
随着咣当声响,碎片迸散,浓重寒意从不少人心中升起,太子博更是脸白如纸,不敢接触他炯炯的目光。
姬真长身而起,高举酒杯。「敬雪后!」
雷霆当头而下,将金陛玉殿劈为两半,露出蔡靱部与太子党,乃至戎帝与宗室之间无法修补的血痕,凤别总算明白这样重要的场合聂皇后为甚麽缺席了——她不出现,起码无需直面蔡靱部不熄的怒火。
律刹罗说得不错,圣母皇太后选儿媳妇确实有眼光。
感叹之余,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律刹罗,只见其瞳仁虚悬,定视着空中的某一点,魂魄彷佛已经飘远。
同样木然的还有在场的各亲贵首领,宗室以尊兄王为首、恭叔王、浑丹等人,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中,乔宕扭过头与旁边的萧成功小声调笑,鸦氐垂首闭目,巴虎自斟自饮,皆默契地无视举杯的姬真,唯独年纪与满都差不多的隆德萨拉部萨拉隆功首领长叹一声,举杯附和。
「敬草原上最美的明珠。」
叹息声拖着长长的尾巴,零落地飘浮殿中,此情此景,本应以蔡靱部败退而收场,然而一把声音横地加cHa进来。
「敬朕的母后!至高无上的母后皇太后!」戎帝一手撑着案面颤危危地起身,另一手高举金杯,瞪大瞪圆的眼睛环视底下,一个一个横扫过去。
回应依旧Si寂,大殿里是再没有人说话了,但也没有人主动举杯。
在大部份人眼中,戎帝的生母只是废后。她的皇后封号在活着时已被废除了,Si後也从未得到丈夫追封。
真正拥有皇太后之名的是聂般若,是她与病弱的先帝一起临朝,决定国策,批阅奏摺,在她的强力支持下,尊兄王打下陈隋十洲、步刀涉平定东丹,北戎领土前所未有地壮大,她在皇位悬空时撑起半边天,稳定了朝政,是她屡屡镇住急躁暴戾的宗政京,救下不少朝臣的X命,也是她在Si後被千万百姓泣送,遗物供奉祖庙。
不同於只有内g0ng与至亲才知晓的明姬雪,聂般若是自戎太祖原配圣贤武皇后以後,几百年来戎国最了不起的nV人,也只有她与文宗的血脉才是最无可挑剔的皇室正统,她的权势倾天,令戎帝必需立誓抚养善侍其孙儿宗政敬博,甚至把他立为太子,才能通过额别台大会,顺利登上帝位。
离她去世,至今才四年,对她的尊崇敬佩还刻在不少人的骨子里,谁也不愿意踏着她的骸骨去讨好帝王,至少众目睽睽,宗室权贵亲朋皆在的情况下,豪强要面子的北戎人都不愿折了自己的腰骨。
眼前的一片Si寂,被视为挑衅,戎帝通红的双腮剧烈鼓胀收缩,第二次举起酒杯。
「举杯!大家都为朕的母后乾杯!」
声音如雷贯耳,红筋暴凸的眼睛沿着众人逐一横扫,凤别一再靠向律刹罗的方向,把头垂得低低的,下巴都压着脖子了,只求不与他的目光对上。
可恨的是律刹罗还在发呆,就连凤别悄悄拉他的衣摆,他也没有反应。
一切事情皆起源自多年前的某一个晚上,文宗默召秘书官,下旨将贵妃聂般若改立为后,降皇后明姬雪为小妃。
其时遥言四起,有说是明姬雪触犯丈夫的大忌,有说她削发咒夫,在g0ng中行魇胜之术,在她枕头底下搜出写有聂般若生辰八字的巫毒娃娃,甚至有人说她的孩子并非文宗骨血??风言风语,不绝於耳,反正一夜之间,雪后被废,一双儿nV由嫡出变为庶出,自始母子三人受尽凌辱,几年後,明姬雪终成疯妇,聂皇后本来想以此为由将情敌秘密移送g0ng外,却发现明姬雪竟怀有身孕,更是丈夫文宗的孩子。
五个月後,明姬雪在马厩中诞下幼子撒手人寰,其兄明l入京讨要屍身时,安放屍身的g0ng殿突然起火,即使明l冒险冲入火场,也无法抢救出妹妹的遗骸。
明姬雪出身蔡靱部,是满都唯一的nV儿,被称为「草原明珠」,十六岁便嫁给文宗,成为皇后,诞下一双皇子nV,她的一生本应是传颂万世的诗篇,最後却活成悲剧。
而不知为何??可能是不愿意为了一个妇人与皇族交恶,也可能是瞧在几个年幼的孙儿份上投鼠忌器,哪怕唯一的nV儿被欺辱至屍骨无存,蔡靱部竟一直保持沉默。
年轻时将领地一再扩充,徒手撕开敌酋,血踏妇孺,叫整个北方闻之胆丧的北狼王满都经历丧nV之痛,自此偃息战鼓,几乎不再踏出部落一步。
说起来律刹罗今年都二十七岁了,明姬雪也去世足足二十八年,她的血脉至亲所有隐忍不言的委屈愤怒,终於到了爆发的一刻。
时间一再过去,看着木无反应的众臣,戎帝已经开始压抑不住心底的暴戾,脸孔扭曲,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的满都、姬真、nV野、成周,渐渐有人受不住压力,将手伸向酒杯。
「皇上!」太子博大步抢了出来,簌簌发抖地举起酒杯。「侄儿愿敬这一杯!」
举杯便把酒一乾而尽,饮得太急更掩唇咳嗽起来,然而戎帝犹不满足,充血的眼睛盯着他,好像箭盯住羔羊。「敬博,朕的母后高贵大方,母仪千古,Si得却早,你有甚麽话想对朕的母后,你的皇祖母说?」
「我??」太子博刹那哑然,张嘴又闭上,张嘴又闭上,反覆几次,坐在东边的宗室都看不过去了,尊兄王脸沉如水,长身而起。
「皇上!你胡闹够了没有?太子博的生父是烈宝驹,圣母皇太后才是他堂堂正正的亲祖母,你父皇的正妻,母仪天下的皇太后!」
他的直言终於截断了戎帝脑子里最後一根理智的弦线。
「朕可怜的母后!」双臂猛地横扫,将食案上的杯盘全都掷到地上,把一直扶着他的绮云罗吓得花容失sE,向後跌退数步。
戎帝背过身去,握住颜乞别刺腰间的刀柄,一下子便把刀cH0U了出来。
「皇上!皇上?」银亮的刀刃倒映连枝灯上的火光,刺目yu瞎,众人相顾惊疑,内侍g0ngnV们吓得躲在墙边,几个部族首领,还有他们带来的年轻儿郎,立刻绷紧拳头起身,守在四角的g0ng卫也纷纷握住兵器。
凤别急忙对守在後方的小内侍使个眼sE,指使他往外报讯,另一边,右手两指直接掐住律刹罗腰间的r0U用力扭。「大王!」
好不容易律刹罗回过神来,却不理剑拔弩张的形势,直接扭头,盯着他看。
「你掐我?」
别看我!看你哥!快杀人了!一再做口形提醒,律刹罗毫不理会,继续用直gg的眼神看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疯子!两兄弟同一个根X!都是疯子!
另一个疯子也继续疯癫。「太子博!你很想朕Si吧!昨日祖庙那些剌客,就是你,就是你??」
面对弑君的指责,太子博小腿一软险些便倒了下去,还好尊兄王立刻施以缓手,在他背後伸手一托。「太子,只要不是你做的,无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