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尊兄王道。「我戎国皇族从未有人娶外族nV子为正妻,更遑论皇后!」

「伯祖父,我与织芊公主的婚约乃圣母皇太后生前所订,事关两国情谊,我务必遵从。」

尊兄王语气倨傲。「太子,天下间没有不能违反的约定。」

「伯祖父……」太子博像是不能置信地cH0U了口气。「织芊公主流着齐室血统,身份尊贵,就算不是我国贵nV,也足为正室。看顾她的皇子绪更是皇长子,这些年深受楚皇信任,与他们联姻,我们与南楚便成姻亲,往後和平共处,有何不好?」

尊兄王全然不为所动,依旧冷言以对。「和平共处?我们即将迁都,到时与南楚只隔长江一条,哪有和平之理?」

太子博静默半晌,道。「我们南征北战,百姓疲於奔命,而南方富庶,黎民安居乐业,是人间乐土。」

「是安居乐业,还是安於逸乐?」尊兄王没有待他说完,不以为然道。「皇上憎恨南楚,轻文重武,律刹罗就是他手中的利器,每战皆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深得武将Ai戴,你要与他们对抗,就得重用文臣,主张和议,这些我都理解!但你豢养南臣,穿着南服,推崇中原文学,这些也是手段吗?还是真心想学他们以道德教化治国?」

太子博没有正面答他,语气轻缓地拉开话题。「伯祖父应该最清楚,圣母皇太后是个多麽睿智而有远见的人,她为我定的婚事在内可令我得到主和派的文臣大力支持,在外,也令南楚与我为友,皇上……也不得不忌惮。」

「皇太后是我见过最有勇有谋的nV人,也是唯一能令我钦佩的nV人,若没有她,当年你父亲烈宝驹做不成太子,你也做不了太子,可惜……」尊兄王语气中有一丝情动,声音逐渐轻细,凤别忍不住将头凑近窗缝,听他说话。

「可惜她当年把事情做得太尽了,但又不够绝,才引致十五年前那件祸事……」

听见他提起十五年前——凤别立刻想起来了,那一年正是他被律刹罗掳来北戎,文宗去世,圣母皇太后监国,太子烈宝驹准备登基……

眼前浮现出那个男子儒雅和善的脸孔,他的心脏剧跳,浑身寒栗。

「别把人神化了,你的祖母也会做错!」尊兄王声音中的情感渐去。「由她迫疯玉后,将三个无依稚子赶去南楚起,她就开始错了……也是她的错,做成你今日的艰难。」

屋内一时间只听见「骨碌骨碌」咽动喉头的声音,太子博说。「圣人云:子不言父过……伯祖父,若我有错,但请指教。我必定改过,但圣母皇太后的功过,我不敢讨论。」

「而臣不可不争於君。」

凤别听见尊兄王叹气,也不知是叹自己身为臣子不得不与太子博争辩,还是慨叹他的圣人之论。

「太子,我们是马上民族,一刻也不能停下脚步!你要权、要势,就得上马去抢!去夺!学文弱无力的南人,有何用处?」

「有皇上在,我能吗?」太子绪反问,他向来老成稳重,人前人後小心翼翼,直到此时,才从言语中流露出一丝不甘。「龙卫是我父皇留下来的,该由我继承,但这些年我连和庞都尉多见几面也不能。」

「龙卫军迟早是你的。」尊兄王淡淡道。「开春迁都後,我国必再次出兵陈隋,只要你有意,我便举荐你上阵,到时有军功在身,无人能阻你继承龙卫。」

「军营是翼王的地盘。」太子博嗓子微颤,表现并不雀跃。

「怎麽?怕他害你?」尊兄王质问,语调透出彻骨的不屑。「律刹罗十三、四岁便随武军侯涉刀锐披甲东丹,他有怕过吗?他能活着回来,你为甚麽不能?」

「伯祖父……」可以想像出太子博的难堪,凤别蹲在窗下,听见屋里不欢而散,太子博拖着沉重的脚步从屋里出来,门板一开一合後回复宁静,他一直摒息静气,等待机会离开,等了不知多久,忽听里面的尊兄王说。「进来!」

凤别动也不动,尊兄王再说。「中尉,进来吧!」直接指明道姓,叫他无法再装下去,乾咽一下喉头,凤别起身,慢慢整理好衣服,拖着脚步走进屋里。

「尊兄王。」交叠双手臂於肩一礼,屋里除尊兄王外,另外出现了两个身穿暗行衣的蒙脸人,凤别望了一眼,尊兄王说。「他俩是我的凤卫,我与太子博说话,自然会派人在附近看守,那个跟着你的人也被他们截住了。」

眉宇淡然,彷佛说的不是甚麽大事儿,却叫凤别更加忐忑,收在背後的手暗地抓上袖箭的机关,小心戒备,但尊兄王一早看穿了他的想法,漠然道。「若我不想你听见,你连院子也进不来,我更无需害你。」

短短一句话,透露的意思极其深远,凤别倏然思cHa0起伏,却还是慢慢地将手指从袖箭机关挪开。

「尊兄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时好奇,听见你和太子的对话,请尊兄王恕罪。」偷听到尊兄王与太子之间君臣不和,确实不是小事,但回心一想,王府目下冠盖云集,连律刹罗都在外面,就算是尊兄王也不可能在此时害他。

尊兄王似是完全不在乎他偷听,神sE如常道。「下月春狩,我会禀报皇上正式收你为养子。」

凤别登时吓了一跳,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之sE。

尊兄王问。「不想?」

「……」凤别不敢不应他,只得苦笑一下。「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你。」尊兄王淡然道。「我不喜欢的是你背後的意义。」

凤别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现在打算利用……一件你不喜欢的东西。」

尊兄王的反应b想像中更加淡漠。「反正此事对你只有好处,何必深究呢?」外头照入的月光映出他久历岁月後沉淀的威仪,光影下的五官益发深邃。

凤别垂目良久,心有犹疑,但半晌後,还是慢地摇头。「若果尊兄王是想给非凡哥,甚至太子博一个警告,应该有很多其他办法。」

尊兄王不置可否,嘴角g起,挂着一丝冷酷盘算。「中尉,你应该明白由律刹罗将你带到阿蛮身边起,就夹杂着权利。」

权力与利用,从无法分界,凤别沉默片刻,才慎而重之道。「我真心将母亲、大姐、丹丹、尊兄王你……甚至非凡哥都视作亲人。」

尊兄王看着他的神sE,点点头。「很好,那你就不该拒绝名正言顺的机会。」

「尊兄王……」凤别的嘴巴蠕动一下,但尊兄王摆摆手,道。「退下吧!律刹罗应该在担心你了——你刚才听见的告诉他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