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申珏先回了自己屋子一趟。
他作为皇帝慕容修身边的大太监,有一间单住的屋子。
他咳着嗽将湿透的衣服脱下来,白皙瘦弱的身体被鞭痕覆盖,皮肤上还有着不少陈旧伤疤。
这个身体很丑,哪一点都称不上美感。尤其是他残缺的下身。
申珏低头看了一会才抬起头。
慕容修当皇子的时候,常受其他皇子欺负,申珏作为他的贴身太监,挨了不少毒打。毕竟主子的罚,奴才要身替,常年以往,他身上的伤疤不知道有多少。
申珏换上一件干净衣服,又将湿发擦了擦,便坐在铜镜前。
慕容修是大周朝出了名的美人,要不然摄政王也不会看了他的脸之后,就决定扶他上位。古今之情爱,都因“色”而起。申珏平静地审视了自己一番,觉得他现在跟“色”这一个字毫无关联。
平淡无奇的脸,残缺的身体,慕容修看上他的可能性极低。
申珏伸手拂了下镜面,他的手指比镜面要粗糙许多,是干了许多苦力活的原因。他看着镜子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一切都没关系,因为真正的申珏回来了。
如果天道不仁,我愿以血重写天道。
不过现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养伤。
打他的那群人下了是死手,若不是慕容修还有些在意他,怕是那些人直接会打死他。
申珏爬上冰冷的床铺,将头脸都埋在了被子里。他本该先去慕容修那里复命,但是他实在有些恶心慕容修,便不想去了。
申珏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天大亮,还是一个小太监闯进来,才把他吵醒的。
“申珏,你怎么还在睡啊?”
申珏感觉到有一只手掀开了他的被子,不由皱了下眉,拿手压住了被子,更加往里面缩了缩。他虽然睡得久,但并没有睡好,半夜发起了烧,他只能硬抗,疼痛更是让他难受。
申珏现在成了一介凡人,不能使用仙术。好在他这个躯壳,虽然是烂命一条,但也算得上命硬了,挨了无数打,都好好活下来了,还没留下什么病根。
冯庆宝看见床上的少年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还往被子里钻去,不由愣了一下。他跟申珏共事也有一年余了,别的不提,申珏在他们这群小太监里是最讲规矩的,根本不仗着皇上的宠爱,拿乔端架子。
虽然是皇上身边最红的太监,但从不以太监总管身份自居,这是为什么冯庆宝直接敢闯进他房间的原因。
“申珏,你快醒醒,皇上……皇上已经生气了。”冯庆宝犹豫着说。
昨夜申珏没去服侍,皇上虽然脸色尚可,但也是问了一句,今早见申珏没来,沉默片刻便说:“申珏昨日挨了罚,冯庆宝你去看看他,若是伤得重,便去请太医。”
申珏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烦不胜烦,勉强掀开了一只眼,瞧清是冯庆宝之后,又闭上了眼,“我身上疼得紧,起不来,你帮我去跟皇上说一声。”
冯庆宝愣了一下,“这怎么行?你自己去。”
申珏闻言,转过身,冷淡地说:“那你就出去。”
冯庆宝哑口无言,恨申珏这家伙不识好歹,站起来就出去了,关门的时候还故意将门重重地甩上。而屋里的申珏根本不在意,他再一次缩进了被子里。
那厢,冯庆宝走到御书房门口,连忙收起了一脸怒意,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殿内。
慕容修正坐在龙椅上,他看见冯庆宝独自前来,眼神起了些波澜。
“皇上,申公公现在还起不来床。”冯庆宝虽然生气,但还是在慕容修帮申珏说了几句话,“奴才去的时候,申公公还发着烧呢。”
慕容修垂下眼,其实他对申珏有些复杂,昨日若不是申珏闯了进来,怕是摄政王那家伙还不知道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可是,申珏的撞破,他心里也多了几分难堪。
阖宫皆知他是傀儡皇帝,但并不知道摄政王对他的心思,现在申珏知道了。
想到这里,慕容修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地说:“你去请个太医,为申珏把脉,他……”他顿了顿,“他受了伤,休息一段日子也好。”
冯庆宝应了声,连忙转身出去了。
慕容修吩咐完,便暂时将此事搁下了,但让他意外的是,接下来的大半个月,申珏都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连摄政王都发现了,嘲笑道:“你身边那个丑太监,怎么?死了?”
慕容修眼神微变,“他死没死,摄政王不是知道吗?下手的人可是你的。”
摄政王见慕容修脸色微变,嘲讽意味更深,甚至还伸出一只手,戏谑地摸了下慕容修的下巴,“上次若不是他不长眼闯进来,我怎么会叫人罚他呢?这当奴才的,听话便是最重要的。”
摄政王话里有话,慕容修皱了下眉。
摄政王又道:“我瞧你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够伶俐,干脆趁这次都换了吧。”
慕容修拒绝了,“朕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伺候。”
摄政王挑了下眉,他待会还有事,便没有久呆,便离开了。他觉得有时候不能逼得太紧了。
而慕容修随后便叫了冯庆宝进来。
“申珏的伤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