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医院检查,看胚胎是否健康。”沈暮深回答。
顾朝朝顿了一下:“如果健康呢?”
沈暮深被她问得愣了愣,脑子都空了。
顾朝朝看出他误会,连忙摆手:“我没说不要,没说不要!”
沈暮深眼眸微动:“你……不管要不要,我都尊重你的意见。”
顾朝朝笑了笑,握住他的手:“那就要吧,孩子突破百分之九十九的防御机制也是不容易,怎么能把人再撵走呢。”
沈暮深被她的说法逗笑,随即又生出几分愧疚:“我该更小心些。”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顾朝朝安慰。
沈暮深抿了抿唇:“做得够好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了,去医院吧,你检查身体,不管能不能留下,我都要做结扎。”
顾朝朝一愣。
“不用担心,体外小手术而已。”这下换沈暮深安慰她了。
顾朝朝摸摸鼻子:“我知道,但也不着急,等我情况稳定了再说吧。”
她自幼成长在爱意满满的环境里,鲜少有不配感,此刻听到沈暮深要去做手术,也不会产生过多的愧疚与不安,只是心中感念他的体贴。
沈暮深见她没有反对,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夫妻二人又消化了片刻,这才一同出门。
做完一系列的检查,两人便直接在医院等结果了,因为太紧张,有长达十几分钟的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顾朝朝突然笑了,沈暮深立刻看向她。
“好奇怪啊,明明在今天之前,一点也没想过要孩子的事,可自从知道它的存在,就突然为它揪心了。”她笑盈盈道。
沈暮深目光柔和:“不怕,一定没事的。”
顾朝朝撇了撇嘴:“可是我昨天刚吃过雪糕。”
“一点而已,不算什么。”沈暮深与她十指相扣。
顾朝朝叹了声气,安静地倚在他身上。
两人等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拿到了结果。
“宝宝目前十六天大,很健康。”医生说完,两个人同时松一口气。
“可以告诉爸妈了。”走出医院后,沈暮深低声道。
顾朝朝点了点头,默默牵住了他的手。
沈暮深掏出手机,刚要往家族群里发消息,“但是告诉他们之前,还有一点事要做。”
沈暮深顿了顿:“什么?”
“你还没有正式表示对它的欢迎。”顾朝朝说着,挺起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
沈暮深微微一怔,回过神后单膝跪下,将耳朵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宝宝,你能来,我很高兴。”他低声道。
顾朝朝眼带笑意,轻轻摸了摸他略显糙硬的头发:“别被爸爸冷淡的样子骗了,他心里不定有多高兴,只是因为不想给妈妈心理压力,所以才不敢表现出来,现在妈妈决定把你留下了,他肯定会照顾好你,也会不遗余力去爱你。”
他们已经在一起太久太久,许多事不必多说,也知道彼此在想什么。沈暮深起身抱了抱她,一边扶着她往外走,一边将怀孕的消息发了出去。
因为婚礼即将开始,沈家父母早早就赶来了S市,收到消息时正在和顾爸爸顾妈妈一起喝茶。沈妈妈是第一个看到消息的,当时就愣住了,其他几人看出她不对劲,连忙凑过来询问,然后也跟着看到了她手机上的内容,愣住了。
等顾朝朝回到家时,几位父母也赶回了家里,妈妈们拉着顾朝朝嘘寒问暖,仿佛在照顾大熊猫。而沈暮深则被爸爸们拉到一旁教训,和老婆隔了一条银河。
小夫妻遥遥相望,突然后悔这么早说了。
三天后,顾朝朝七厘米的高跟婚鞋,在妈妈们的强烈要求下,换成了柔软的平底跑鞋。顾朝朝朝着沈暮深走去时,有种自己现在扭头就跑,谁也追不上的自信感。
然而她到底没跑,而是一路平稳地走到了他面前。
“还是该穿高跟鞋的。”她看着挺拔的他,突然有点遗憾。
沈暮深笑笑:“以后我再给你补一场可以穿高跟鞋的。”
“……不用了,都结多少次婚了,你不腻啊。”顾朝朝吐槽。
十分钟后,她觉得自己被打脸了,因为当沈暮深将戒指套在她手指上的那一刻,她的心跳还是加速了。
原来有些事是不会腻的,只要对方是他,她就可以永远热烈,永远热泪盈眶。
可惜这种感动没有持续太久,当天晚上,两人就被沉重的现实打败——
“为什么新婚之夜不可以睡在一起!”顾朝朝抗议。
顾妈妈扫了她一眼:“因为你现在还不稳,我们必须保险起见。”
“我不会乱来。”沈暮深跟着说。
沈妈妈轻嗤一声:“你在我这儿的信誉为零。”
“可是至少新婚之夜应该在一起吧。”顾朝朝还是不服气。
顾妈妈直接把人拎走:“就是新婚之夜才更不能让你们在一起,谁知道你们年纪轻轻会做出什么不知轻重的事。”
顾朝朝被妈妈拖着走,只能求救地看向沈暮深。沈暮深被她看得忍不住上前一步,结果被爸爸们给拦住了。
于是第一个新婚之夜,两人苦巴巴地分开了。
不仅是第一晚,第二晚第三晚也是。为了避免刚结婚就永久分居,顾朝朝只能提前回A市,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顾妈妈竟然跟着一起回去了。
被严防死守了四个月后,终于举办了第二场婚礼,而当天晚上,顾朝朝也被放回了婚房。
“暮深你们有点分寸啊,虽然四个月已经稳定了,但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做。”两位妈妈站在婚房门口,半夜十二点了还在苦口婆心地劝。
沈暮深淡定答应,然后不等她们劝第二波,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走了没有?”顾朝朝探出头来。
“再等等,”沈暮深说完,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回答,“走了。”
顾朝朝长舒一口气,倒在沙发上不肯动了:“可算走了,老公,我好想你!”
“再叫一声。”沈暮深走过去将她扶坐好。
顾朝朝握住他的手不肯放:“老公,老公……”
大约是孕妇的情绪总是敏感,虽然几乎每天都见面,可晚上不能一起睡,她还是委屈得不行,这会儿总算‘团聚’,她叫了他两声后,鼻子突然酸酸的。
沈暮深失笑:“怀孕之后,又变哭包体质了?”
“……别跟我提那个哭包体质,天知道我那时候要被折磨疯了。”沈暮深的话又引起她对丧尸世界的回忆,她条件反射地干呕一下。
沈暮深赶紧给她拍背,再不提那些事了。
舒服些后,顾朝朝感慨地看向沈暮深:“以后不会再有人把我们分开了吧?”
“不会,就连生死也不能。”沈暮深说着,握住了她的手。
顾朝朝愣住。
沈暮深抬眸,对上她茫然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所以你得乖乖的,严格按照营养师和医生的计划生活,把生产的风险降到最低,懂吗?”
“……沈暮深,你吓到我了。”她艰难开口。
沈暮深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默默攥紧了她的手。
顾朝朝当晚做了一个自己难产而死、沈暮深殉情的梦,早上不到八点就吓醒了,睁开眼睛看到他在自己身边安稳地睡着,这才猛地松一口气,默默抱紧了他。
这一天起,她开始早睡早起,每天都吃早餐、出门散步活动身体,大多数时候都在思考如何让自己更健康。而沈暮深也休了长假,时刻陪在她身边。
小两口做得太好,家长们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最后只能默默退居二线,于是日子又恢复成二人世界。
进产房之前,沈暮深始终紧攥她的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尽管掩饰得很好,顾朝朝还是一眼看穿他的紧张。
“沈暮深。”
“……嗯?”
“我现在状态很好,”顾朝朝满头大汗,眼睛却是晶亮,“所以不要担心,我会平安。”
“……嗯。”
之后很多年,沈暮深每次回忆产房门口等待的那段时光,都很难回想起细节,只隐隐约约记得护士通知母女平安时,那种难以言说的喜悦。
“不知道的,还以为上产床的人是你。”顾朝朝打趣。
彼时的沈暮深正在给崽崽换尿不湿,闻言无声地扬了扬唇。
他从不觉得,他和顾朝朝之间需要有个孩子,组成传统意义上的家庭才会幸福,可当看到和她有五分相似的婴儿时,还是有种人生更圆满的感觉。
前世今生,何其有幸,能遇到她、遇到她们。
这辈子,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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