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鹤笙平静地将自己的计划对虞知微复述一遍。
二人目光在空中飞快交错,虞知微明白,对方的提议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她虽心绪复杂,却不会盲目地为了反对而反对。
只是到现在,她也不明白,自己面对万鹤笙时,那种发自内心,似乎从灵魂深处漫起的忌惮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会忌惮对方?
可笑!
待听完对方计策后,虞知微几乎是下意识地意识到了对方要做什么,配合道:“既要与我七曜宫结盟,那总该给魔修正名才是。否则一边对魔修喊打喊杀,一边又指望我等出力?”
目光从他人身上流淌,洞真派掌门面色有些不自然,强压着怒火——七曜宫就在北域,若说冲突,自然是洞真派与它冲突最多。
因上任掌门身死的教训,洞真派不敢再去七曜宫境内找虞知微麻烦,他知晓难以拿下虞知微,便要斩尽除魔尊以外的魔修。
更叫洞真派气愤的是,虞知微此人阴险狡诈,魔修势力只在北域范围内肆虐,从不干涉到其他宗派,甚至手底下魔修抓了其他门派弟子时,还会主动放回去。
因此,他即便想找人联盟,其他宗派也要推三阻四找借口,嘴上说着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实则根本不出力。洞真派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与七曜宫苦战。
虞知微这是正大光明的阳谋。
洞真派掌门四处奔走,请求支援,不断说什么虞知微野心勃勃,洞真派倒下后也不会就此收手,他们将洞真派推出去,无非是壮大魔修势力。可道理说得再明白,也抵不过人心险恶。
他们都知道,那又如何,总之一时半会儿打不到自家门前,再者,他们多少都抱着七曜宫就算能拿下洞真派也必然元气大伤,到时再动手才算稳妥的心态。现在和洞真派结盟?没有人先出头,自然相互推诿。
洞真派掌门虽是新上任,却也被练就了一颗强韧心脏,语气冰冷:“确实如此,七曜宫在北域占我城池,冒充洞真派弟子屠城,种种恶行罄竹难书。不知这位魔尊能否告知在下,如何才能不对七曜宫喊打喊杀?”
就在前些日子,他还发布了命令,叫所有洞真派领域范围内的修士皆讨伐魔修,甚至发出了可凭魔修人头就领赏的号召。
召令一出,原本有些畏惧的弟子们也纷纷参与进来,加上虞知微并不再亲自出手,她手下兵将吸纳魔气虽多,却并未完全长成。此消彼长下,竟真的叫他暂时稳住了局势。
现在,若是要与七曜宫合作,他就必须撤回召令。
洞真派掌门忍住怒火,强笑道:“还要请教诸位,这些天洞真派所受损失,就这么算了?”
伽罗圣教的教主摩达罗以化身前来,坐在离他不远处,闻言叹息:“闫掌教,我等当以大局为重。”
谁不知道洞真派损失惨重?可这位闫掌教一而再再而三反复重提,难免叫人心生不喜。
更何况,不让七曜宫去加固封印,难道让洞真派去么?他们可还不如七曜宫呢。七曜宫本就是一群魔修,真要论起来,他们更讨魔族欢心,要是把七曜宫往魔族那边推,岂不是更加壮大了魔族的力量?
摩达罗自认为看透了万鹤笙的计策。
加固封印只是表象,这位太虚门新任宗主,更想要的是七曜宫倒向人族一边。而闫掌教竟还看不清,为了一点点利益纠缠不休,实在短视。
闫掌教冷笑:“好一个以大局为重,我洞真派被魔修入侵时,尔等可有劝过魔修要以大局为重?”
自然是没有的。
魔修嘛,阴险狡诈,残暴不仁,谁能和魔修讲道理呢?再说了,七曜宫只在北域横行,他们怎么好插手?有些个长老同洞真派有交情也不敢贸然过去,私自在其他门派领域内动手,总是不那么名正言顺。
虞知微抬起眼皮,不轻不重问:“所以,你是不接受了?”
气势一层层叠加,压迫得一旁服侍的小弟子几乎难以呼吸。虞知微反而笑了起来:“看来洞真派掌门并不希望结束这场战争,是吗?”
闫掌教进退两难,一双双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无一不透露着以大局为重的劝诫之色,就差替他答应下来了。
闫掌教道:“若要平息也可以,魔尊总得补偿些损失。否则,我洞真派宁可玉碎。”
“何至于此。”万象门掌门劝道,“魔修也好,道修也罢,同为人族。可若要真让魔族穿过封印,唤醒那位,那就是所有人族的敌人。”
虞知微也不气,她笑道:“无妨,左右本座是不急的,等闫掌教想开了再议吧。”说着,她作势就要往外走。
“魔尊请留步。”万鹤笙出声挽留,“关于洞真派的补偿,我太虚门出两成,这几日先拟个单子,届时让闫掌教过目,可好?”
虞知微嗤笑一声:“倒又让你来做这个好人。”却也没辩驳,竟就这么默认下来。
其余各派见她们达成了共识,不好得罪,又怕七曜宫接下来第一个对付他们,思及此处,便也纷纷提出替七曜宫补偿一二。
洞真派掌门一听有转机,原本几乎爆发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面上笑容也不再那么僵硬。他还知道是谁领头,心中虽猜忌虞知微入魔统一魔修这事儿估计不简单,面上不好说,只真诚道谢:“多谢万宗主,多谢诸位同门替洞真派操劳。”
至于那道谢里有几分真心,可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