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1 / 2)

秋枫雪不明白自己母亲要做什么,此时,她只是单纯的在为一条生命的流逝而难过落泪,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泪眼婆娑地看过去。

姜乌鹊知道自己弟弟看着淡漠,却是性情中人,她长叹口气:“你预言了什么,也不愿意说,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将来天下大乱,以小雪这样单纯的心性,恐怕难以保存。”

姜月明没有反驳。

即将到来的那场动乱,即便有姜乌鹊守着,也未必能守得女儿周全。那场浩劫,天下无人可幸免。

姜乌鹊总算开始说明来意:“阿弟,你看来,万师侄的徒儿秉性如何?”

没等姜月明答话,她自顾自往下说:“我听说过那个孩子,平日品行好,却也因巫族血脉犯下过大错,可见巫族血脉终究不稳定。万师侄接任你的位置倒没什么,但她的徒儿绝对不行。”

秋枫雪在一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要说什么,手被母亲牢牢攥住,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说话。

姜月明慢慢说:“阿姐不必担忧,笙儿心中有数。”

姜乌鹊知他门下弟子多,可真正被他当成弟子的,或许也只有那一人。她道:“万师侄心胸宽广,公正无私。可我没有。”

“洞真派的事,你多多少少也听过了,几十个长老去围剿七曜宫,一个都没有回来。我每次都想到,若是将来宗门遇劫,我的女儿也要去做些什么,一去不复返,我又能做什么?可如果她的位置再高些,那就不一样了。”

修仙者寿数有限,姜家曾凭姜月明一跃腾飞,又慢慢因后继无人衰败下去,和姜月明拥有血脉关系的人逐渐离世,现在的姜家已是不知道第几辈徒孙,唯有姜乌鹊同他一道长生,相互扶持着在艰难修仙途中走过。二人感情自是不一般。

秋枫雪已经猜到了母亲要说什么,惶恐地攥住她衣角,嗫嚅道:“母亲,我……”

姜乌鹊制止了她。

姜月明再怎么被痛苦缠身,也明白了姜乌鹊的未尽之意,他吃力地摇摇头:“宗主之位只有交给笙儿,才能将太虚门保存下去。”

姜乌鹊知道不可能一步成功,她道:“既如此,我只求你一次,给小雪一个护身依仗。”

“阿姐想要什么?”

姜乌鹊的眼泪慢慢收回,她一点点握住了姜月明冰凉的手。

“龙珠。”

当年魔神身陨,不少魔族消失不知去了何处,还有些陆陆续续出来作乱,被仙门不断或封印或杀死。七派势力成立之初动乱过几次,又逐渐平歇下去。

不过,千年前再度爆发过一次动乱。有一魔龙为魔神坐骑,破阵而出,当时天下无人能敌,任由它流落在南洲大陆恣意妄为。姜月明与顾辞酒师兄弟联手护城,起初屡屡败退。战乱中,师兄弟二人各自领悟其道真谛,实力大增。姜月明回城斩妖,一举扭转败局,而顾辞酒则前往魔龙窟独自斩龙。

谁也不知顾辞酒如何做到的,总之,七日后,他出现在妖兽叛乱已平歇的城外,身上还沾着龙血,从袖里乾坤中,将硕大如山的龙尸丢在地面。

从那以后,藏锋仙君一剑斩魔龙之名传遍天下,成了他人口中的天下第一剑修。

魔龙身怀龙珠,姜月明坐上宗主之位第一天,顾辞酒将那颗龙珠转赠给了他,以此为贺礼。

“可。”姜月明没有不舍,他说,“待我去后,龙珠会交到雪儿手中。”

秋枫雪含泪道:“舅舅,我不要。我只要你活着。”

姜月明依旧是平静到冷淡的神情:“你们不必难过,生死自有定数。”

“舅舅……”

“我想休息一会儿。”

姜乌鹊叹口气:“你且好好养伤,其余的不要操心。”

姜月明:“好。”

母女二人出了宫殿,秋枫雪不安地倚在母亲身边,自责不已:“舅舅伤得这样重,我竟不知道。”

姜乌鹊同样难过,却还要打起精神来,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派童儿去了一趟漆吴山,只道自己有事相邀,又得到一个峰主偶有所得闭关的回复,便知道,万鹤笙还未回宗。

在她们离开后,宫殿里慢慢走出一个人影。

邬陶沉默地坐在姜月明榻边,仔细替他梳理经脉中狂暴的灵力和隐约缠上的魔气。他能察觉出,这具躯壳已经油尽灯枯了。

宗主会死。

他若死去,世间便再也没有第二个宗主了。

邬陶跟在宗主身边的时日不多,却早已为其折服。他不愿看宗主离去,又想到自己偶然间看到的法子,心一横,跪拜下去:“宗主,弟子有一事相求。”

姜月明的状况很不好,邬陶替他疗养倒还松快些。他早已停了测算,更是将自己因所修术法而下意识地对将来的预感也封住了,问:“何事?”

邬陶颤抖着唇,一双已成腥红之色的眼里满是痛苦,他心里挣扎,却还是说了出来:“请宗主……夺舍我。”

“你胡说什么?”姜月明沉默片刻,轻声斥责他,“这样恶毒的邪门歪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夺舍之法,传闻中魔门的邪术,身死之际,将自身魂魄强行融入活人或将死之人的肉身中,被夺舍之人的魂魄轻则封在原身内,重则魂飞魄散。这门夺取他人肉身的术法极其恶毒,即便魔门内也轻易不能使用。

不过,这夺舍之法并非万全,魂魄离体后自然脆弱,修为高深者无法近身,即便得了也难以圆融如意,若夺舍修为低下者或是凡人倒是简单,可那相当于重修一回。因此,不是逼不得已,魔门也少用这个法子。

似邬陶这般修为不高、资质万中无一,又自愿献出肉身者,少之又少。

邬陶说:“这是魔门法术,弟子明白。可是,只要能救宗主,魔门法术又如何?”他的声音还在打颤,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里依旧纯澈,“宗主,弟子是自愿的,弟子不过一小小杂役,要是没有意外,活个一两百载就该寿终,又卷进了那样的大事里。是宗主不嫌弃我……”

“宗主,您夺舍了弟子吧?弟子不会反抗的,您封印弟子的神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