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侍卫道:“是我家主人,前些日子,有雪狼袭击,我不慎,让他没了。”
其他人亲眼见证,跟着说开了。
“确实是他家主人,我们遇到了狼袭,还好有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否则我们大家全都要完蛋。”
“那天来了好多狼,多亏了他。”
“是啊,是啊,仙长们,他确实不是坏人,放他过去吧。”
弟子冷冷拔剑:“闭嘴!”剑指向柳行舟,“带下来检查。”
众目睽睽下,侍卫低垂着头,和剑客一起一首一尾把棺材从车厢里抬出。
血腥味从棺材里飘出来。
弟子上前去,推开了棺材盖,一具被撕扯得看不出原样的少年尸体躺在里面,看伤口,确实是野兽造成。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伪装。
“行了,走吧。”
侍卫沉默地把棺材盖合上,剑客赔了笑脸:“劳烦仙长了。”又和他一起把棺材抬上车。
一列车队陆陆续续进城。
“宣长老,怎么了?”有弟子询问。
宣长老盯着远处走远的那人,摇摇头:“无事,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直到进城,秋葵才放下心来。她并不畏惧黑暗,安安心心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任由柳行舟充做侍卫,带她经过一座又一座城市。
与此同时,虞知微那头得到消息,开始攻城。
洞真派全派上下顿时紧张起来。
原因无他,这一次攻城,虞知微亲临。
有她到场,除非洞真派几位太上长老一道赶过去,否则根本不可能留下她。在她的统领下,魔修势如破竹,很快拿下了一整座大州。
也正是柳行舟与秋葵所在的那一片区域。
虞知微接到了秋葵的消息,她亲自前来后,便在州中府等待秋葵上门。
百姓普遍被关在家中,不允许出门,全州所有城池村庄进行搜查,洞真派弟子一律扣押。若有愿意修魔功的百姓,则有魔修的执事们负责教授。如此过了好些天,总算等来了那个少女。
“虞道友,好久不见。”秋葵面带伤疤,冲她微笑。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袭黑衣的柳行舟。
虞知微立刻反应过来,柳行舟竟然也是魔修。
她不免齿冷,洞真派被渗透至此,曾经的太虚门呢?
多想无益,她没有刻意无视秋葵面上的伤疤,笑着问道:“秋道友,为何几日不见,便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秋葵笑道:“无妨,皮囊罢了。就是不知七曜宫,愿不愿意暂时收留我这个洞真派的弃徒?”
她咬定了暂时二字,虞知微只做没听见,正色道:“秋姑娘能来,我自然扫榻相迎。”
“也好,还请魔尊陛下同我等演一场戏。”说着,秋葵凑到虞知微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柳行舟神色淡淡,看上去毫不关注。
放在洞真派的魔神残肢已取出,不代表洞真派失去了利用价值。柳行舟这枚棋子,还是要回到洞真派才好。
谁也不知道秋葵同虞知微聊了什么,总之,北域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都道七曜宫近来多了一位法力高强的左护法,他们还活捉了一个太虚门的弟子,听说姓柳。
太虚门,妄空山。
“很好。”残魂夸奖道。
那团残魂没有固定的形状,像一团黑雾,飘来飘去。可它说出的话,却带着上位者惯有的高高在上,和不容置疑。
“最迟明年,本座流落在外的魂魄都该回归。”残魂道。
“可窃人族气运以一用。”他如此说道。
“尊上已经有了方法?”万鹤笙坐在占星台,她耳边传来残魂的声音,隔着无数山峰,依旧清晰。
“若要人族气运,无非要得他们真心供奉相待。左护法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提点。”
万鹤笙面上笑容不变,指尖夹着一枚光滑黑子:“属下明白。”
“七曜宫……”残魂自然得知其他地方的动静。
他看不上魔修,但不管怎样,魔修修炼魔门功法,和魔族没有冲突。
“七大派,该了结了。”
一缕残魂说出这种话,却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令人惊诧之语,如有旁人听了,也只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他是魔修。
“还没有那个蠢货的消息?”
万鹤笙指尖轻点,落下一枚棋子:“快了。”
“他很快就要出现了。”
“这个蠢货。”残魂感应了一番后,嫌弃不已。
万鹤笙道:“尊上不是早就知道他的德行吗?”她丝毫没有自己动手脚的愧疚。
残魂叹道:“偌大魔门,也唯有你,最懂我心意。”
万鹤笙真诚道:“属下的荣幸。”
残魂便不说话了,静静看她一人对弈。
直到她下完,一盘棋局拼杀得零落无几,残魂才叹道:“天道严苛,也不知此道究竟是真是假。”
事关成神之秘,万鹤笙从不多嘴,她耐心地将棋子一枚一枚收好,放入棋盒中。
孰料,残魂话锋一转,落到自己身上。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万鹤笙是个聪明人,她会在该装傻时装不知道,也会在不能装傻时,直白回答。
“既不知真假,走下去便是。”
“天道阻你,又该如何?”
万鹤笙沉默片刻。
她摸透了魔神的心,恰巧,她与对方在这件事的观点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天道阻我,便破了这天道。”
一道惊雷落下,硕大闪电打在棋盘上,万鹤笙端坐不动,眼睁睁看着棋盘被击碎。
一人一魂都安静下来,随后,共同大笑。
“天道,总算醒了。”残魂说道。
西域,伽罗圣教。
被少年抱在怀里的婴儿抖了抖,扒得更紧。
少年不动声色,继续诵经。
在凡人眼中一字难求的经文,听在婴儿耳中却如天书一般,他不耐烦地继续蹭了蹭,趴在罗睺怀里要睡去。可就在罗睺要把他放下时,婴儿又立刻大哭起来,死死抱住他不放。
“这孩子太黏人了。”早功做完后,跟在罗睺身后的师弟笑道。
罗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行礼:“也是他与我有缘。”
听了这话,那师弟不由得眉头一动,试探道:“师兄可是有什么打算?”
罗睺微笑:“待他长大,若愿入我佛门,我便收他为徒。”
师弟惊喜拍掌:“善哉!师兄可算后继有人了。”
抱在怀里装睡的婴儿抽动两下,攥紧了师父的手指。若非他还只是个小婴儿,不会说话,他恨不得现在马上拜师。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世,他居然能提前进入伽罗圣教,还将要拜在罗睺师叔门下。
况且,凭他听来的消息,他上一世的师父摩洛乎竟然死在了一只蛟龙王手里,真不知是该说一声报应,还是该为他难过。
总归,他是不难过的。
婴儿闭目,想起了前世。
上一世,他拜在摩洛乎门下,可他这位师父不知为何,平日不断苛责他,动辄打骂。可恨前世的自己太过憨直,只以为师父对自己期望高才严格,到后来,他被诬陷与魔修勾结,偷窃洛伽长老的舍利子,那位师父丝毫不听他辩解,便直接废了他的灵力,将他打出山门。
那时候,他还想着是自己做了错事,留下口实,心里虽然失望,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可就在他接受了自己要重新当个凡人的事实后,他又遭遇到了追杀。
那些追杀他的人,都是师父派来的,他不放心自己成为一个废人,依旧想将自己杀死,以绝后患。到最后,他真的堕入魔道,成为七曜宫中赫赫有名的修罗佛童。
婴儿攥住了少年的手指。
什么佛门?什么清净之地?口中念着慈悲,心里却是毒汁!偌大圣教,如罗睺师叔般真心向佛者有几人?
重活一世,他宁愿不入佛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添了点,凑个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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