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阿轲本来就在和家里冷战,他能主动给家里打电话,就是服软,他服软,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周时旬心头涌上不安,“他遇到事儿了。”
杨萧坐起来,“阿轲二十来岁的人,你怎么还跟护猫崽子似的?那样他怎么长大?”
“长大做什么长大做什么?”周时旬急眼了,“周家是养不起他了还是怎么着需要他长大?”
杨萧摸摸鼻子,躺了下来,他还是尽量少和周时旬谈论周时轲的问题,免得吵架。
周时旬说去就要去,他把行李箱拖出来开始往里边扔衣服。
其实前天阿轲给他打电话说可能最近会回家,他就觉得奇怪,不管是口吻还是语气,都跟记忆的阿轲大相径庭,如果不是声音没变,周时旬都怀疑电话那头的人不是阿轲。
他也想知道,江城到底有什么,是阿轲丢不开放不下的,能让他连家都不要了。
打完这一通电话没多久,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上完菜,林治晔端起一杯酒,笑得儒雅温和,“这么多年没见,大家还能待我如往昔,是我的荣幸。”
今天算是对林治晔正式的接风宴,主角是他。
虽然都是从小玩到大,但不是个个都关系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还是有亲疏之分的。
唐冬冬坐在周时轲的右手边,一直小声和他说着话。
他在给周时轲打预防针。
“林治晔以前喜欢过傅哥,不过傅哥没搭理他,到时候他要是干出啥事儿,你别放在心上。”
“林治晔就是从小被家里宠坏了,他人不坏的。”
周时轲喝着一碗银耳汤,“嗯”了一声,明显的心不在焉。
他已经提前知道了最坏的事情,所以当听完唐冬冬透露的消息,他一点都不难过和惊讶。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傅哥不喜欢他,傅哥喜欢你,让他折腾去吧。”唐冬冬又说。
当他说完之后,林治晔正好端着酒杯转了过来。
周时轲和他碰了一个,只抿了一口。
放下酒杯的时候,林治晔的视线落在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上,眼神变了变,而后笑道“戒指很好看,可以送给我吗?”
唐冬冬在一旁愣了一下,随即就差跳起来骂林治晔了,抢也不是这么抢的吧?
太他妈明目张胆了。
周时轲垂眸看着手指上的戒指,这是上次傅斯冕送的,他很喜欢。
这是傅斯冕送给他的第一枚戒指,意义非凡。
沉思的时候,傅斯冕的手伸过来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言语温和,“乖,一枚戒指而已,给他吧,我再买给你。”他已经准备了订婚戒指,所以现在阿轲手上这枚,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傅斯冕说完,周时轲没什么神情变化,唐冬冬差点就脱口而出“不是吧傅哥这他妈可是戒指!”,但是他忍住了。
周时轲侧头望了傅斯冕一会儿,眼神平静。
他站起来,就在林治晔以为他要摘下戒指的时候,他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耳机放到了唐冬冬面前。
“我记得你一直都很想要这幅耳机,送给你。”周时轲声音沙哑,他低头,指节发白,取下了脖子上傅斯冕找人给他求来的护身符,俯身递给另外一个人。
“你不总说自己倒霉吗?这个给你。”
傅斯冕眼神沉了下来。
摸不着头脑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敢收下周时轲递过来的东西。
周时轲装作没有看见傅斯冕骤然阴沉下来的神情,他从口袋里翻出车钥匙,两把,分给对面两人一人一把。
“基本都是新的,没怎么开过。”
最后,是手指上的戒指,周时轲手都在抖,取的好像不是戒指,像是从他身上摘下了某个没了就会死的器官。
他把戒指轻轻放在桌面上,没说一句话,转身出去了,背影单薄得令人心疼。
阿轲看起来好像瘦了很多。
包厢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周时轲分给众人的东西还都在摆在桌面上,没人敢伸手去拿,甚至都没人敢动。
林治晔笑了笑,准备去拿桌子上的戒指。
“谁敢拿我就剁了谁的手。”傅斯冕缓缓靠在椅背上,眼神似未化开的冰雪,语气冷淡,辩不出喜怒。
林治晔的表情僵住。
随即傅斯冕抬起眸子,看着林治晔,面无表情道:“你也是一样。”
斯冕没有出去追周时轲。
周时轲打车回到家里,房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钟表的滴答声,沙发后的墙壁有一幅画,上边是他和傅斯冕刚搬进来按下的巴掌印。
傅斯冕是深蓝色的,他是橙色,然后在底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用玻璃画框装裱。
周时轲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最后面无表情地移开。
时间拖得越长,他就越麻木,一开始那些日日汹涌的不甘心与屈辱,愤怒与绝望,到了此时此刻,变得如湖面一般平静。
他最近通话之前全部都是公司里的,江城本地的号码,最近已经全部被北城的号码侵占。
[不是吧老大要回来了?]
[呜呜呜呜呜老大我们想死你了,我们还以为你就在江城不回来了!]
[我就说吧,还是啃老舒服,阿轲你要出道你就从自己家里出嘛,岂不爽哉?]
[阿轲,告诉你一事儿,杨上臣那狗东西搞了一辆改装车,特酷,不过他昨天晚上深夜炸街被举报抓起来了,杨叔不让人去捞,现在还蹲着呢,哈哈哈,你回来了咱去探望探望他呗。]
[阿轲,大家都在呢。]
周时轲看完微信发过来的消息,怔愣了很久,最后把手机丢进沙发里,大家应该都猜到了,这帮家伙精着呢。
他将自己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钟摆滴答,这段畸形的恋爱关系,是他和傅斯冕一手促成,但他从未想过,会主动说断了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