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当然是不可能私奔的,成年人了,不可能这么冲动行事。温荼也没想把关系闹僵。
是陆培风提出来的,温荼想也不想答应,于是在深夜时分,二人一道坐上开往城郊的车。温荼安静地坐在车里,陆培风亦是一句话也没说,车厢里只有轻缓的音乐声。
夜深人静,车道人烟稀少,只有前方一闪而过的刺眼车灯光。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车子才在山顶停了下来。
远离市区,这儿静谧得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连月光也朦胧。二人坐在车里,手握着罐装咖啡,眺望远处市区里的霓虹灯火。
白天有许多乱糟糟的事情,坐在此处被夜风吹了一会儿,好像所有烦心事也被吹散,连内心也平静了下来。
“以前你经常这样。”陆培风忽然说。
温荼回过神:“什么?”
陆培风目光望着远方,陷入回忆里:“有的时候,南南睡着了,你经常在夜里开车出去,我们家附近恰巧有一个视野不错的地方,你就坐在那里看风景,什么都不做,看一晚上,在日出之前赶回家里。”
他常常需要借助药物才能安然入睡。
但药物有时候也不是很管用。
忘记是哪一天晚上,他听见外面车子发动的声音,于是起来穿上了外套。他跟在温荼的后面,又赶在她回来之前到家,装作自己也才刚起床。
他不知道温荼坐在那时脑子里会想什么。
只是隐约明白,那大约是温荼逃避沉重现实得以短暂喘息的时刻,即便他不愿承认,但他的确做了温荼的累赘。他不知温荼是不是后悔了,她已经花费诸多精力,是否在为因为沉没成本过高犹豫。
温荼离开后,他也独自一人在夜晚开车爬上高坡,坐在温荼坐过的地方,试图去感应温荼那时的想法。
无法避免的,他总是往坏处想。
他难免还要想:或许他直接跳下去,温荼说不定要松一口气。
温荼小声说:“或许我只是在看风景。”
陆培风喝了一口咖啡,没说话。他不信。
温荼想了想,说:“南南总是说,当初我是抛弃了你们回国。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如果我真的那么想,南南他那么小,你连自己都没法照顾好,我怎么会将他留给你呢?”
陆培风怔住。
温荼的话带来一种他从未想过也从来觉得不可能的设想,如同一道灵光在他脑海里乍现。他忽然深吸了一大口气,生怕自己忘掉一般,在脑子里不停地回想。
“就算我想断得干干净净重新开始生活,也不应该放弃南南才对。”温荼有些不确定,“那是我辛苦生下来的孩子,我不可能会不要他的。”
陆培风喃喃道:“也许你是想要带走的……你出了车祸。”
“出车祸之前,难道我什么准备也没有吗?”现在竟然找不到一点线索。
陆培风嘴唇颤抖,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却又紧紧抿住。但他的脸色却很好,像是灌了一大桶精力药剂,脸颊浮起血色,连熬夜的倦色也仿佛消失。
他握紧手中咖啡,镇定地道:“你失忆了,这些也是你的猜测。”
“虽然我忘了,但我觉得我应该不是那么坏的人。”
“但是……”
“你总是把事情想成坏事。”山上的夜风吹来些许凉意,温荼将毛毯盖到两人身上,她在毯子底下摸索到陆培风的手,将他的手指掰开,而后被紧紧地反握住,十指相扣。“偶尔也听我的。”
晌久,夜风才带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应答。
温荼轻轻叹出一口气:“你再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吧。”
她补充:“说点儿好的。”
……
温母醒来没多久,就发现女儿丢了。
她气得独自坐在客厅里,听着墙上的大挂钟滴答滴答的转,直到传来开门的动静。温母转头一看,果然见温荼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不知道何时出门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去找陆培风了。
看见她,温荼脸上立刻露出心虚。
温母板起脸,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起身去厨房里忙碌。温荼没有趁机溜上去,而是跟着她进了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