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疑“……”
一个小时的冷风全白吹了。他压了压舌根,勉强维持着呼吸平稳,没有动。
他垂头看着苏知的头顶,刚刚他走进来的时候大概是碰到了窗帘,这会儿有一缕月光从厚重的深色帘布间泄进来,了一点微渺的光源。
不亮,很幽暗,但已经足以让习惯了黑夜的人在暗色中看清一些模糊的细节。
谢疑看到苏知后脑上的发旋。
苏知有两个发旋,此时光线模糊,他只看得到一个,但他知道另一个的位置,略小一些,实则也很明显,只是因为姿势被掩盖住了。
谢疑的睡衣领口不是系扣式的,在外面吹了半天,有点松开了。
苏知的短发睡的有点乱翘,发梢随着主人呼吸起伏的节奏在他脖颈上微微磨蹭。
也说不上疼或者痒,只是那么安静又鲜活地彰显着他们的距离有多么靠近。
并非完全是物理上的靠近,他们的身体有过很多贴近的时刻,比现在更贴近的时刻,贴近到深埋进去的时刻。
但此前大多,哦,也不是大多,用这个词汇形容未免有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
应当说全部的靠近,都是由他强求而来的。
即使是在睡梦中,因为他无从揣测的缘故无意识动了两下。
这确实也是苏知为数不多的主动朝他走来的时刻。
……
谢疑看着那颗小小的发旋,想起来一些似是而非是的事。
他听过有一种说法是发旋越顽固的人脾气越倔强,谢疑不知道这个说法的真假,但苏知的这两个小发旋确实比较固执,如果从他身后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脑袋一侧总有一小撮头发会不合群地支棱出来。
像一截藏得极好的小小的反骨。
好像苏知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很温和柔软,像一只无害漂亮的小动物,所有人都觉得他很脾气很好,几乎从没人见过他生气尖锐的模样。
除了谢疑。
苏知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只在他面前展露。
他有时候甚至会有种扭曲的满足地想,这何尝不是一种特别呢?
只有他能拥有的部分。是否也代表了某种特殊?
他有时候很笃定地觉得这种逻辑很有道理,有时候又觉得不过是他的思维异化之后的一种自我说服。
说服他还能继续握紧苏知。
在被抓紧时,这只羽毛柔软的小鸟会努力蹬着他纤细的爪子,在人掌心扑腾。
划拉出一道道血痕。
他并不在意掌心的痛楚,有时候甚至是享受着的。
但在他笼住这只小鸟的第一天,心底就模模糊糊地有一种隐忧,那只在他掌心滑动的腿太纤细了,是否哪一天就会折断。
……
谢疑的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苏知肩头,他握了握。
即使最近长了点肉,和他比起来苏知依旧是如此纤瘦,他手掌可以感知到到骨骼的硬度。
掌下的人只穿着轻薄柔软的棉质睡衣,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在黑暗的夜里,月光的轻微映衬下,显得瓷白细腻,无声地吸引人碰上去。
或许是因为在健身房运动了太久,晚餐的进食已经被完全消耗掉,他的胃中忽然涌出一股饥饿。
潮水般蔓延涌涨上来。
他掌心抑制不住地紧了紧,没过一秒钟就醒悟过来,在惊扰到苏知之前忙从他肩头松开。
他的视线一寸寸顺着往下走。
再往下就被系扣式的睡衣遮挡住了。
不过,即使肉眼并不能看到,他也能回忆起来地方的样子。
苏知的胸腹都比较平坦,肤质光滑细腻,只有很用力的时候会绷出肌肉的轮廓,但非常不明显。
他闭了闭眼,想起那些模糊的线条。
他对苏知的身体记得是这么熟悉,连这具身躯上长着的几颗小痣的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想起苏知后腰往下、临近弧度最高处的位置,长着一颗小小的暗红的痣。很小,只有针尖那么大,平时不仔细看甚至不会发现,而且那个位置一般也没人会去看,可能连苏知自己都没注意到,他那里藏了颗小痣。
平时很没存在感。
可一旦被舔开,那颗小痣就像是被拂去了表面的暗尘一般,由黯淡些的沉红变成亮红色,甚至大小上也会像是被泡开一样肿胀,变得略大一些,仍旧没多大,不过叫人一眼就能看见了。
娇艳欲滴,像一滴将要沁出来的血珠子,随着肌肉紧绷微微抽搐。
饥饿感越来越明显了。
他的牙齿都开始痒起来,舌尖舔了舔牙根,迫切地想含住些什么。
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看着苏知,说不定是他的眸色还是此时的黑夜更昏沉一些,像是只融在夜里的野兽。
似乎是空调温度调的太低了,苏知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脑袋又动了动,肩膀微微蜷缩起来,像个很害怕外界风雪的小动物一样,抖着皮毛往一个他从前并不愿意主动靠近的怀抱中缩。
这一点轻微的举动轻易地割破了最后一点克制与防线。
谢疑把他拉开,起身,面无表情地掀开被褥,夏天的被子轻薄,掀开的时候也没发出多大动静,毫无存在感,倒是松垮的睡裤腰带被碰到时,苏知动了一下。
谢疑安静了一刻,苏知仍旧睡的很沉,只动了那么一下,像是睡梦中被人打扰后发出一点无意识的肢体反射。
从侧卧变成半趴着的样子,反倒更方便打扰他的人了。
谢疑在黑暗中寻摸那个小痣的位置。
太小了,这么黑暗的环境看不到,但是不用视线寻找,他也知道在哪里。
顿了几秒钟,俯身,精准地找到。
齿间被软肉填满了,一点柔腻的温度。
“嗯……”
被袭击的人发出声呓语,像是句不满的哼声。
……
谢疑在把人惊醒之前停下了动作。
苏知的眉头已经皱得很厉害了,薄薄的眼睑下眼珠不住左右滑动,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堪其扰地醒过来。
但终究没有醒,他最近的睡眠质量很不错,大概是不想那么多事了,人的精神放松了就容易睡懒觉,近日都可以很舒服地一觉睡到天亮。
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婴儿般的睡眠。
应当是一件好事,但有时候也不太好。
就像这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还没有醒来。
谢疑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不会醒,才轻手轻脚地捞回被褥,躺回去,顺手帮苏知调整了一下姿势,掌下微微用力,把那颗已经发丝乱翘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
苏知的眉头皱了半天,不过终究没有冲破梦境与现实的那层阻隔,眼睫嗡动几十秒安静下来。
枕着宽阔而柔软微热的地方,下意识拱了拱,喉结滚了下,没过几分钟就重新睡熟了。
苏知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
梦里他和一块柔软蓬松的大面包打了起来。
梦里他是一只圆滚滚的小鸟,饿着肚子找了半天食物,好不容易找到一块香喷喷软乎乎、筋道与柔软平衡地正好的一块面包,刚满怀幸福地把脑袋埋进去,还没开始啃呢,就被这块面包片出其不意地给压倒了,来啃他的尾巴毛。
把他细长的几根小尾巴毛啃得湿漉漉脏兮兮的,都被口水沾满了。
奇怪?面包片哪来的口水?
薅得他尾巴根刺刺的疼。
他气地啾啾乱叫,浑身的绒毛即将炸开、想蹦起来和这个会咬人的食物大战一场的时候,这块坏面包却又骤然停手,卑鄙地转过来用身体埋住他的小鸟头。
他被这柔软又微微带着弹性的面包闷住了口鼻,一瞬间只记得肚子饿得咕咕叫,被香喷喷的味道和触感捕获,不太大的脑壳醉醺醺晕陶陶的,不慎忘记了自己还要跳脚暴揍一下这个大家伙。
“啪叽”,软到在了上面。
……
苏知早上起床的时候,半天没反应过来,脑子里转着各种怪诞的梦境碎片。
什么东西,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