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你还有别的运动项目吗?”阮秋平问。

“没有了。”郁桓牵住阮秋平的手,拉着他向前走,“校运会连着举办三天,我只参加了两项,一个是今天的长跑,另一个是后天的接力赛。”

少年炽热的体温顺着皮肤传了过来,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却热得人手心都沁出了汗。

这么多日来,明明牵手对他们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件十分自然又熟练的事情,可今日阮秋平却忽然觉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想要在意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阮秋平想,可能是因为郁桓刚长跑结束,手太热了,热得他有些不舒服。

这样想着,阮秋平还是把手抽了出来。

郁桓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怎么了?”

阮秋平实话实说:“你手太热了,热得我心慌。”

“阮阮很热吗?”郁桓似乎有些意外。

阮秋平点了点头。

“可你看起来很冷。”郁桓说,“你身上穿的衣服很薄。”

阮秋平说:“我不怕冷。”我是神仙。

“是吗?”

郁桓忽然伸出两只手,覆盖在阮秋平两只被冻得有些发紫的耳朵上。

感受到手心的温度,他眉眼漾起一抹笑意:“阮阮,你的耳朵说它很冷。”

阮秋平的耳朵本身就被冻得有些没知觉,被郁桓一捂,竟像是被捂化了一般,细细碎碎地攀上一股暖洋洋的痒意。

所幸还没等阮秋平打掉郁桓的手,郁桓就自己放开了,他脱掉自己身上白色的羽绒服,套在阮秋平单薄的外套上:“阮阮,为什么你每次来穿的衣服都这么不合季节?”

“我真的不怕冷。”

“我知道。”郁桓帮阮秋平拉上羽绒服的拉链,笑着说,“是我刚跑完步太热了,你先帮我穿着,待会儿再给我。”

说完,他就又重新牵上了阮秋平的手。

阮秋平刚想再次挣开,就被郁桓紧紧扣住。

“热。”阮秋平说。

郁桓转头看着他:“和我牵手,阮阮觉得很讨厌吗?”

“……倒是不讨厌。”

“可是我很喜欢和阮阮牵手。”郁桓黑玉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温温润润的柔光,“阮阮可以迁就一下我吗?”

阮秋平:“……”

阮秋平一看郁桓那双眼睛,心里就已然败下阵。

他叹了一口气,牵紧郁桓的手。

算了算了,小孩儿难得向他撒娇,还是迁就着吧。

后方的观众席上传来几声呐喊,似乎是在为长跑比赛中还未跑到终点的参赛者们加油鼓劲儿。

阮秋平转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听那些女生们说,你领先了田径部的人整整两圈,你是特地锻炼过长跑吗?”

郁桓说:“谈不上是特别锻炼,只是我偶尔会参加市里的马拉松比赛。”

“你很喜欢长跑?”

“还好。”郁桓说,“跑步会让我静下心来,而且我很喜欢看见终点的那一刻。”

郁桓顿了一下,他看着阮秋平,唇角悄悄牵了起来:“虽然马拉松的路程很长,可却又让人很安心,因为我知道总会抵达终点线,因为期待着看见终点线的那一刻,所以整个跑步的过程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阮秋平说:“我就不行,我特别讨厌跑步,尤其是长跑,一跑起步来就累得不行,恨不得直接越到终点,一刻都不想等待。”

所以学了御剑飞行,所以学了瞬间移动。

可惜这两个法术都没怎么学好,紧急情况下,还是要依赖他那两条腿。

“看来你真的是很有耐力啊!”阮秋平长叹了口气,对郁桓做了一个总结。

郁桓看着阮秋平的眼睛,忽然笑了。

“我怎么会没有耐力,阮阮,我可是每天都在等你。”

郁桓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漂亮,星星点点地闪着光。

“阮阮,我是先学会等待,后来才学会跑步的。

“我喜欢长跑,也是因为长跑和等待你的感觉很像,唯一不同的是,长跑我知道离终点还有多少米,可是我却不知道你会在哪一天出现,但我知道你总会来。

“阮阮,你就是我的终点线。”

阮秋平愣愣地看着郁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16岁的少年正着看他,眼睛清澈透亮,笑容灿烂明净,满满当当的心意一点儿都不加掩饰地说了出来,真诚又炽热。

阮秋平感觉自己像是在荒芜破败的废墟漫无目的的走着,一个土疙瘩却忽然掉进了他的手心里,他擦掉污泥,却发现那是一捧晶莹璀璨的钻石。

这钻石太珍贵了,沉甸甸的,甚至都让他害怕自己没有能力能保住它。

而他却拼了命的想留下它。

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钻石就会跑掉。

于是阮秋平看着郁桓,磕磕绊绊地开口说:“……郁桓,你是我的……我的……”

郁桓说自己是他长跑时的终点线,但郁桓是他的什么?

阮秋平绞尽脑汁地想要说出一个对应的形容词。

“……是你的什么?”郁桓问道。

阮秋平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七岁那年,为了不去国语学院,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三天。

导致他现在连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阮阮?”郁桓又问。

“……是我……钻石……渔船,好运气?红林书第七十五首童谣,六翅白犀兽,青羽毕方鸟,巧克力云朵面包……”阮秋平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郁桓哭笑不得:“阮阮,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秋平垂下头小声说:“我想找一些漂亮的词语来表达我对你的喜欢……可是没找到。”

这一瞬间,郁桓感觉自己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他几乎是有些颤抖的询问:“……阮阮,你喜欢我?”

阮秋平点了点头:“比上面说的那些东西都要喜欢。”

停顿了一下,阮秋平继续开口道:“你去年问我说,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关系是什么?我说是亲子和伴侣,现在觉得还有一种关系,是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我们不是亲子,也不是伴侣,可我就是觉得我不能没有你,其实我也每天都在等待你,其实我看到你就觉得开心与欢喜,其实我每次到了时间,都不是很想离开你,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看着你……看着你谈恋爱,看着你结婚,看着你生孩子,就算你死了,我也要给你买最好的棺材,我一定……一定会努力让你死得一点儿都不痛苦,而且你死了之后,我也会记得你,一点儿都不会忘记……”

郁桓听着听着,就觉得心凉了。

不仅凉,还有点儿透风。

可看着阮秋平脸上认真庄重的表情,他心里却又一点儿都生不出来气来。

他心里说:好了,已经很好了。阮阮说看见他就开心,离开他就难过,阮阮都已经计划要陪他一辈子了,阮阮还说要给他买棺材,还说他死了也会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