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兰上辈子也学过英语,但那是为了应付考试,考完就还给老师了。
最下面有个na,这个陈美兰懂,是名字的意思。
刘秀英看陈美兰目光落在na上,立刻说:“就这儿,让咱爸签个字,最好再加盖个他的私章。”
陈美兰既然看不懂,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拿着让阎佩衡签字。
她把东西还给了刘秀英:“大嫂,这东西我看不懂,你直接去找爸吧。”
“美兰,咱是一家的儿媳妇,且不说等爸老了要找保姆伺候,我到时候可以资助你。我几个儿子都那么优秀,将来你的孩子得靠我的孩子扶持,资助,说难听点,你们现在过得这么……”指了一圈院子,要说美兰一家穷,刘秀英说不出口。
毕竟美兰家有自来水,有空调,也有电视,虽说都是很落后的,在美国早已经被淘汰的东西,但家里什么都很齐全。
转而,刘秀英抬高嗓门说:“小旺和小狼是别人生的你不疼,你就不想你女儿去美国修修戏剧,哪怕以后留完学再回国,那叫贴金,你女儿只要一出国留学,再回来就跟现在完全不一样,那叫鲤跃龙门,也叫山鸡变凤凰。”
陈美兰听不下去了,甩着芹菜站了起来,说“我家孩子现在不是山鸡,将来也没想变凤凰,大嫂要没啥事儿就走吧,天晚了,家里没炕,我不留你了。”
既然阎肇还不回来,这人她得赶紧送走,这太烦。
陈美兰个健健康康的人,都要被她气到心脏病犯了。
而且要给顾霄报的账到目前为止还没做好,她晚上还要跟齐松露对账,是真没时间招待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
看陈美兰脸色不对,刘秀英又把那张单子怼了过来,这下她倒是好声好气了:“就算帮大嫂一个忙,你让咱爸把这单子签了,这样吧美兰,你只要让咱爸在单子上签个名,我给你一万美金……”
陈美兰不想要这东西,正在跟刘秀英推搡,突然就听小Ji嗷的一声:“fuck!Holyshit,fuck!”
一抬头,小Ji正在伸手推小狼,而且是用着蛮力的推。
就算别的陈美兰听不懂,fuck可是国际通用骂人的语,小旺时不时就会飚一句。
不是堂兄弟嘛,俗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这个小Ji怎么一见面就打人孩子。
“儿子,小心你的手。”刘秀英尖叫了一声。
小Ji一把没推动小狼,居然上脚去踢了,嘴里还在飚脏话。
小脏这会儿是在扎马步的,给小Ji推着,但他扎马步的时间不到就不会动,一动不动。
眼看刘秀英跳起来就要冲过去,陈美兰估计她又要推孩子,也紧随其后,直接一把把刘秀英搡墙上了:“你给我走,离开我家。”
刘秀英也生气了:“美兰,肯定是这小崽子先动了我儿子,平白无故,我儿子不可能打人。”
小狼只要扎起马步就会纹丝不动的。
除了寺庙里的罗汉,没人能跟他比静。
于此陈美兰有的是信心,指着大门,她说:“我儿子也不可能打人,大嫂,有什么事你明天来找阎肇,我要做饭了,不接待你了,赶紧走。”
小旺也从厨房里出来了,指着Ji说:“你他妈的小兔崽子,老子看在眼里,就是你先动的手。”
小Ji就跟个小傻子似的,别人都吵翻了。
他依然是一个摊手耸肩。
这就惹得小旺按捺不住了,不顾圆圆在拉,直接冲了过来:“你个母鸡下的蛋,小耸蛋,窝囊废,躲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出来打一场,老子要打死你个中不中美不美的假洋鬼子。”
可就在这时,小Ji又说:“妈妈,这个孩子站了二十分钟,一动不动,我只是想试一试,看能不能推倒他。”
所以刚才小狼压根儿就没动,是小Ji觉得新奇,才去推他的。
推不动才会飚脏话。
因为小狼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他认为小狼就像李小龙,他有中国功夫。
“儿子,你要吓死我了,你要保护好你的双手,你将来会是个优秀的小提琴家,明白吗?”刘秀英揽过儿子,大惊小怪的说。
陈美兰还在甩着芹菜赶人,圆圆和小旺一脸愤慨,小狼依旧沉于自己的世界中,而刘秀英母子,这会儿就是一脸尴尬了,求人办的事情没办成,对方直接要赶人了。
不过刘秀英一转身,就惊呼了一句:“老二?”
院门口站个男人,半截袖的白衬衣,黑裤子,笑嘻嘻的面相,正是阎卫。
“老三呢,他怎么没回来?”陈美兰问他。
阎卫低声说:“老三说局里突然来了案子,走不开。”继而就上前了:“大嫂,你既然来了,咱们兄弟有个事情必须问一下,就是娘的土地证,真是你和我大哥送给王戈壁的?”
王戈壁曾经是阎卫的老丈母娘。
米兰还是他的爱人。
可阎卫于这事一丁点儿都不知情。
大哥是怎么从苏文那儿拿的旧土地合同,为什么要交给王戈壁,他们兄弟必须知道真相。
王戈壁曾经差点亲手害死苏文,虽说现在坐牢了,据说在牢里得了骨癌,但即使得了骨癌,她还活着,监狱还会帮她治疗,苏文却早就化成一捧黄土了。
大哥不比阎卫,上首都的时候才5岁,那年大哥都9岁了,就跟现在的小Ji一样大,他是亲眼看着王戈壁跟阎佩衡交好的。
说无耻点,王戈壁做了饭,大哥吃的永远比阎卫更多。
王戈壁中伤苏文,阎卫太小听不懂,但大哥是能听懂的。
他怎么能拿自己亲妈唯一的财产,去送给王戈壁的,他到底怎么想的?
“那土地证是咱娘亲手交给你大哥的呀,那就是我们的了,我们有权处置它呀。”刘秀英一脸茫然的理直气壮,见阎卫直勾勾望着自己,又说:“老二,我们俩口子在青海呆了足足七年,爸从来没有动用关系给我们调过岗,调过好工作,也没有给我们给过一分钱,咱娘呢,也不替小辈打点将来,把所有的家底儿都换成了几座庙,他们俩口子不替家着想,不替孩子们着想,我们能怎么办?当初你大哥为了出国跑关系,是准备要卖了老宅子的,但怕你们两个不孝,将来不给娘个养老的地儿,舍不得卖房子,只能拿那几个庙的土地使用权去□□儿,找人帮忙办了证儿,又托人打点关系,没想到真有人愿意收,我们就出国了呀。”
“所以你们就为了出国,把土地证送给了王戈壁?”阎卫问。
刘秀英看阎卫眼睛红红的,连忙摆手说:“那倒不至于,我们是送给了军区一个领导,大概后来那领导转交给王戈壁的吧。”
摊了摊手,她又说:“不就几座庙吗,又不会有任何收益,也不值钱,但我们出国后替咱老阎家培养了几个孩子,他们都足够优秀,这不挺好,娘在天有灵,知道了,难道不觉得欣慰?”
阎肇在大嫂承认庙产是自己送的之后,就说这人没救了。
但阎卫心地善良,总觉得大哥大嫂应该有什么苦衷,才会那么做的。
所以他是愿意听刘秀英解释的。
而于他来说,只要土地证是苏文亲手给的大哥大嫂。
以及,他们没有亲手把它送给王戈壁,他心里其实就舒服了。
这会儿看小Ji跟他没了的小麒麟眉眼很像,而且年龄差不多,于是伸手招Ji:“你都会些什么呀,给叔叔看看?”
毕竟是他老阎家的孩子,除了那头刺眼的黄毛,这孩子眉眼即像小狼又像麒麟,阎卫怎么看怎么喜欢。
刘秀英要的可不就是这个,她为,就是来展示她儿子的优秀的。
转头她说:“Ji,拉一首小提琴曲给你二叔听听。”
Ji似乎也不怎么听他妈的话,摊了摊手:“我最讨厌被愚蠢的人类像动物一样观赏,不要。”
“快拉!”刘秀英冲着儿子一声尖厉的吼,继而又说:“要不是你们听不懂英文,我就要让我儿子给你们展示他的英文表达能力,要不是这儿穷的连个计算机都没有,我还要让你们看看,我在美国养大的孩子是怎么熟练的使用计算机的。阎老二,为了出国,我们曾经求爷爷告奶奶,甚至给仇人下过跪,但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的孩子比你们的优秀得多!”
她一发火,小Ji害怕了,立刻从盒子里翻出小提琴,颤颤危危的拉了起来。
孩子拉琴倒是拉得很好。
小提琴的声音一出来,陈美兰就知道这孩子有功底,是个优秀的小提琴手。
刘秀英显然特别沉醉于儿子的表演。
孩子边拉,她手指着儿子,又说:“老二,你拍着良心说,我们要是一直呆在国内,呆在这种没有自由,臭气熏天,上个厕所还要跑公厕的地方,能培养得出这种孩子来吗?”
孩子拉的是《爱的礼赞》,刘秀英极尽夸张的,双手一起捧向儿子,两只眼睛瞪着阎卫,那种极尽的骄傲和成就感,无与伦比。
大概她在国外将近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趾高气昂的一刻,扬眉吐气的一刻。
她会后悔吗,当然不会,她骄傲的不得了。
Ji是最小的一个,她家老大马上就要被西点军校录取了,老二更是在读医科,以后就是美国最赚钱的医生,每一个都比国内顶尖的孩子强一万倍。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认为的。
因为就在这时,圆圆的卧室里传出一阵钢琴声,合着小提琴的声音欢快的弹奏了起来。
院子里的小提琴拉的悠扬婉转,屋子里的钢琴也毫不逊色。
小Ji到底孩子,刚才还憋着眼泪,听到卧室里有人用钢琴跟自己合奏,拉出感觉了,站到了卧室窗外,欢快的拉了起来。
小旺索性一把打开了窗子,窗户里圆圆也在笑着看向窗外,边笑边弹,琴键随着她的双手,正在流淌着欢快的音符。
有人伴奏,小Ji终于抗过了被母亲强拉着给人展示的屈辱,索性在院子里转起了圈儿。
圆圆也越弹越兴奋,小女孩两只手像白天鹅的翅膀一样,舒展着,弹奏着。
一曲已毕,Ji探窗看了一眼,黑头发的华国小女孩也在回头看他。
她穿件白色的圆领小汗衫儿,跟他在新加坡时,在顾霄家的电视上看到的,她的样子一模一样,这是个特别可爱的小女孩。
他身边是两个极为得意的华国小土孩子,小旺还给他竖了个中指。
但Ji顿时就笑了。
而刘秀英,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