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念月小声道:“陛下怎么连这个也管?”
“哪个?”
钟念月翻了个白眼,只好同他直白道:“谁人同我示好的事。”她道:“我爹都不管。”
岂止不管。
钟大人恨不能每日里丢下刑部的事,与万氏一起,就看看他女儿喜欢什么模样的年轻公子,他便下功夫多寻摸些来,由着她挑。
晋朔帝蜷了蜷手指,也在桌旁落了座,他淡淡道:“你喊疼时,是朕哄着你。你原先睡觉时做了噩梦,是揪着朕的领子哭的。走哪里去,也是朕抱着你。喂药喂膳,都是朕亲手喂的……朕这样仔细养着你。自然不是什么东西凑到跟前来,都能得你两个笑脸的。”
他反问:“朕不该管?不能管么?”
这一番话下来。
钟念月面上一软,娇声道:“我现下倒是感动了。”
若说头一年,她还自觉在晋朔帝心中,不过是因救驾之功才落了份特殊罢了。
到了后面两年,感情自然不同以往。
钟念月转了转跟前的水壶,抬脸道:“我不会见了谁都露笑脸的,陛下不知么,我凶着呢。”
她与三皇子针锋相对时,是有几分凶巴巴的味道。
但晋朔帝已经将她摸透了些――
只管顺毛摸,她便乖巧了。
如此又哪里算得上凶呢?
晋朔帝胸中还有些沉甸甸地坠着,只觉得哪怕是钟念月不予他人好脸色,他也并未就此觉得放下心。
钟彦为何如此放得下?
他手下的臣子,嫁女时个个如此吗?
晋朔帝盯住了钟念月,突地道:“先笑给朕瞧瞧。”
钟念月:?
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钟念月当下理直气壮道:“陛下方才还说如何如何哄我呢。不如陛下先笑一个给我瞧好了。”
一旁的宫人听了这话,差点当场昏一个给她看。
哪有人胆敢这样要求陛下的?
这是将陛下当成什么了?
晋朔帝却是嘴角一翘,当真笑了下。周身那威严而极具压迫感的气势,登时去了不少。
只叫人觉得他气质矜贵,翩翩君子。
钟念月也才歪头笑了下。
耳边的琥珀坠子摇摇晃晃,与她的眼眸相映衬,满眼缀着清亮之色。
晋朔帝忍不住抬手掐了把她的脸颊。
钟念月脸上的笑一下便收住了,脸颊鼓了鼓,便也伸手去掐晋朔帝。
宫人看得真要昏了,忙喊一声:“姑娘!”
怎能这般无礼?
晋朔帝不急不忙地往旁边歪了歪身子,钟念月这一下便摸偏了,手只堪堪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手指微蜷,只摸着了喉结。
晋朔帝神情一滞,眼底闪过了黑沉沉的色彩。
整个人好似凝住了。
钟念月浑然不觉,她飞快地收回手,推开了晋朔帝,道:“陛下自个儿玩罢……”
然后就一提裙摆,先跑路了。
谁还留那儿让他掐脸啊!
她个头小了,还掐不着他。
多吃亏。
有本事等我再长五年!
钟念月一出亭子,晋朔帝便隐约听见她甜甜唤了声:“哥哥。”
他坐在那里,没有动。
不多时,微风吹起了纱帐,晋朔帝方才转头看向身后的宫人,道:“方才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晋朔帝面上已无了笑意。
那宫人轻颤着低下头:“奴婢、奴婢……”
晋朔帝道:“钟姑娘是主子。”
宫人颤声道:“没有奴婢呼喝主子的道理……奴婢知错了。”说罢,她一下跪在了地上。
而这厢心情烦闷的周家姑娘,左右一顾盼,突然揪着高淑儿的袖子道:“我怎么觉得那亭子里,……还有人在?”
高淑儿分神回了个头:“钟念月从亭子里出来了?”
方才宁平郡主来凑热闹了,不少人正在同她说话呢。高淑儿一时倒顾不上去瞧钟念月了。
旁边丁家姑娘怯怯接声道:“好像是还有旁的人,先前周家公子落水时,我好像瞧着……有谁掀起了那纱帐。像是,像是男人的手。”
那手还生得很好看。
瞧着伸手的位置,应当身量也很高。
丁家姑娘心道。
“男人?”高淑儿面上先是一惊。
周家姑娘却是心下一喜,冷声道:“难怪我哥哥会这样呢……”
那罗家姑娘又突然间不轻不重地开了口,道:“记得方才下水里去救人那个么?”
周家姑娘一转头:“嗯?”
罗家姑娘道:“那是他的随从。”
周家姑娘:“原来你也瞧见里头还有别人了是不是?钟念月一来,便直奔那亭子。亭子又用纱帐掩住了,里头还藏了个见不得人的男人……”
罗家姑娘:“……”
罗家姑娘:“不,我是想告知你,那随从都这般厉害了,你想想该是什么样的人,用得起这样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