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止缓缓摇头,“不是不行,只是有些麻烦。”
“连则救你,是因为欠我一个人情,但是如今人情还了,再让他出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归烟笑笑,眉眼间是一种自信,“我问你,连则师从哪里?”
陆景止皱眉,而后突然勾起嘴角笑了,“医圣,无伤。”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眼中的狡黠眉目中的睿智,突然有了一种自己真是幸运的想法。
得此一人,是他这辈子遇见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了。
“这样就对了呀,”归烟眉梢微挑,带了一种喜意,“他在魔鬼城开的得是医馆,里面也是寻常百姓,说明他就是个医者。”
“既然是医者,我们去看病,他没有理由不诊治。”
只不过如今病人身体太过虚弱,不能多跑而已。
归烟在心里笑得狡猾,陆景止看着她眉梢眼角,眼中有几分宠溺。
远在魔鬼城的连则,突然打了几个喷嚏,他掌好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纳罕道:“我这也没生病啊。”
……
南城陆家。
月色沉沉,打在院子中的茶树上,翠绿的叶子反射出清冷的月华。
陆家家主,当今皇子太傅陆冷石正在书桌前批阅着公文。
香紫檀木在外面寸寸成金,在这间书房摆着的却是由这种香木打造出来的一应用具。
小到笔杆,大到书桌博古架,这一屋子的木头,怕就是一个城池百姓三天的嚼用了。
百年世家,果然底蕴深厚,无论是权是钱,都不是常人所能企望。
他拿起今日桌上摆着的竹制小管,取出里面的字条。
今日公务繁忙,下午来自宫里的消息,他还未来得及看。
待看完之后,他皱起眉头,额头之上几道深深的皱纹。
打开琉璃灯盏,将纸条在灯盏上点燃烧尽,陆冷石走到窗边,看着天边的月亮,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正值壮年,脸上的表情想来沉冷而严肃,而如今的眼神却有些担忧。
原以为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没想到是件大事。
丞相在家修养半年,不得早朝,在越国可真是一件大事了。
陆景止虽是清流派之首,归根到底,他也是他们陆家的一份子。
当初是陆家对不住他和他母亲,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帮助他重回朝堂,他们之间的嫌隙也是能少几分。
陆冷石目光深深,想到很多年前那个从污水里爬起来的孩子,突然对着虚空道,“准备马车,我要去丞相府一趟。”
身后的影子凭空出现,一身黑衣,抱手退了下去。
月光清冷,一辆马车在大道上缓缓行驶,朝着乌衣巷的方向。
青石上颜色还有些深,偶尔还有一些水渍。白天下的雨,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干掉。
此时已接近子时,天空格外幽黑。
越国没有宵禁的制度,但是时间已经太晚,大道之上除了这辆马车什么人都没有。
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更显得这夜晚寂静幽深。
陆冷石端坐在车内,身子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沉沉,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
突然,外面突然刮来一阵微风,窗帘被轻轻掀起一角。
陆冷石厉眸扫向窗外,突然开口道,“等等!停下!”
车轱辘转动几下,然后按照他的吩咐停下。
赶车的影子却没有过来帮他掀开车帘,也没有发出声音。
陆冷石在车内静静坐着,膝盖上的手握紧成拳。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车外传来一声冷笑,带着轻蔑的寒意。
“阁下意欲何为?”陆冷石开口,声音一片冷静。
他眉头轻皱,眉宇之间却是一片从容。
来人不敢对他怎么样,陆家家主,越帝都不敢动,更何况是一些藏头露尾的宵小。
一封信笺被一只手递进了车里,透过缝隙,陆冷石看见了他身上部分黑色衣料在月光下发着粼粼淡光。
“太傅大人您是聪明人,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您心里应当是清楚的。”黑衣人特地压低了声音,声音粗哑。
陆寒石心中一凉,联想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已经猜到来人是谁的人。
他伸手接过信笺,脸上不见喜怒,“告诉你家主子,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