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陆景止面前缓缓停下,马车的主人掀开了车帘,弯腰探出半个头来,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
她一张清水芙蓉面,纯真不染烟霞。
“陆哥哥!”她脆生生唤道。
陆景止正准备朝她行礼,燕脂看出他的举动来,赶紧跳下马车拦住了他,有些娇纵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我之间,何来这些繁文缛节。”她皱眉有些不满,“陆哥哥去了陵城一遭,倒是与我生分了。”
陆景止往后退了一步,默默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陆某不过一介臣子,与公主之间何谈生分。”
这话说的归烟想笑,偷偷低下了头。
何谈生分?
陆景止的意思是,他们压根就没有熟过好吗?
“也请公主慎言,殿下的哥哥只有一位!”陆景止接着道。
她的哥哥,便是那龙椅上的帝王。
瞧着眼前的阵仗,归烟也猜出来眼前人的身份了,不敢多做造次,毕竟陆景止暂时还在眼前这位老哥的手上吊着呢。
嘉行帝今年四十有八,唯一的胞妹便是燕脂。先帝老来得女,对燕脂自然是极致宠爱,嘉行帝登基之后,对这个最小的同胞妹妹也是疼爱非常。
两个人年纪相差二十多岁,基本上是把燕脂当女儿来养的,燕脂想要什么,他给什么。
在这样的娇宠之下,燕脂虽然娇纵,在一些大是大非上,却从未忤逆过嘉行帝,只除了一件事情——陆景止的事。
“你!”燕脂不笨,自然也听出了陆景止的弦外之音。
一国公主,何尝被人这么下过面子,更何况是被自己的心上人。
她眼泪在眼眶里积聚着,却骄傲地不肯落下来。
陆景止垂眸,站着不动也不解释。
毕竟根本没什么好解释的。
归烟悄悄喵了他一眼,一时间竟然有些想笑。
突然一声凌厉的破空声传来,归烟反射性往旁边一转,躲过了鞭子。
诧异抬头,就看见燕脂手上拿了赶车的马鞭,一双眼睛饱含怒气地看着她。
归烟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眼神有些发凉。
燕脂被她看着更是愤怒,陆景止如此下她面子,身边的小厮都敢如此轻视她?!
她一国公主,怎么能被如此折辱?!
瞧见归烟的眼神,燕脂心中就更气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鞭子,恨恨看了陆景止一眼,抬手又是一鞭子朝归烟甩了下去。
陆景止眼神一冷,突然伸手抓住了鞭子的中部。
鞭子末端一甩,在他白洁的手上留下了一道红印。
归烟脸色一变。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教训教训她。”燕脂有些愣住了,准备去看看他手上的伤,陆景止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燕脂眼神微黯。
归烟瞧见他的手,又看看此时慌乱愧疚黯然的燕脂,手指握紧成拳。
受不了了,好想打她怎么办?
燕脂根本没有在意她,完全被陆景止的态度给刺激到了。
她也不知道还如何面对,急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给你请太医。”
便赶紧上了马车走了。
归烟冷冷看着马车从他们面前经过,然后从腰带里掏出了一个很小的白瓷瓶。
陆景止的伤口已经渗出血来,鲜红和他洁白的手相衬,越发显得伤口有些可怖。
那是燕脂刚刚从侍从手上抢下来干马的鞭子,非常粗糙。
可陆景止的手,却是读书人的手,五指修长白净,只有一点点写字握笔产生的细茧。
归烟将白瓷瓶里面的药粉细细洒在他手背上,伤口很快就止住了血。
“我明明可以躲过去,不为什么要拦?”
“先前一次我也没想到,但我后面知晓了,怎么可能允许她对你动手。”陆景止看着归烟的动作,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明明带了几分宠溺。
归烟手下动作一顿,随即数落道,“那你就让她对你动手了?”
陆景止轻轻一笑,眸光却有几分深沉,“她若不伤我,又怎会愧疚离开?”
归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后抿了抿唇,继续处理伤口。
拿出干净的帕子将手包好,他手很大,骨节修长,归烟不好打结,只好让他自己用另一只手捂好。
越帝是个聪明人,可陆景止比他更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