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货真价实的一脚,踢的阎西山眼冒金星,跟只虾米似的,整个人迅速的缩成了一团。
疼,疼到他喊都喊不出来。
回头看着一帮矿工,齐松露说:“我当女流氓劳改的时候,因为拘留所没有女流氓的监舍,是跟上百号男流氓被关押在一起的,一起劳改,一起睡大通铺,有整整七天,我跟那些男人就住在一起,有多少男流氓想强奸我,都是给我这么踢废的,你们要敢……”
她一声厉吼:“不怕死的就来!”
说着,她居然从背的大包里掏出一把明光蹭亮的大斧头,进了阎西山的办公室,左右看看,上下翻翻,找到阎西山的保险箱。
只听咔嚓一声,锁着的保险箱,已经被她从顶上给砸了个坑了。
阎西山一看这情况,还闹啥。
瘸着腿,捂着裆,先交钥匙吧。
至少保住保险柜,那么一个柜子得八千块呢。
他妈的!
从此西山公司多了个活祖宗,陈美兰要是奶奶,这就是爷爷。
阎西山当然还会想办法赶她走。
但目前必须服个软。
强奸当然吓唬,耍流氓也是开玩笑。
毕竟齐松露是女同志,得单独给她一间办公室,阎西山还要交待好手下那帮矿工,以后不准坦胸露背,随地大小便,把肚皮和屁股都遮起来,别让女同志笑话。
要不然,小心齐松露的斧头卸了他们胯下那三寸小丁丁。
那斧头磨的明光蹭亮,真要卸起小丁丁来,实在太容易了。
就这样,兵不刃血,陈美兰操心了很久,担心了很久。
但是上班只三天,齐松露就带着公章、私章财务章,把西山公司的账目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给陈美兰了。
……
眼看就要入七月了,几个孩子也马上就该要放暑假了。
有了齐松露之后陈美兰的负担小了一大半。
最近秦川集团在收尾,东方集团又没正式开干,大部分农民工也回家收麦子了。
陈美兰不用开庞大数额的工资,还可以扎扎实实休息一段时间。
原本她是隔一天才接小旺和圆圆一次,跟阎大伟俩口子换着接孩子的。
最近索性天天去接几个孩子,让阎大伟两口子先休息,等东方集团正式开干之后,她就可以把接孩子的活甩给他们夫妻了。
不过今天小旺和圆圆一出校门,似乎不大高兴,小旺的头上看起来还有隐隐的抓痕,圆圆也在赌气,走的很慢,离小旺很远。
看到陈美兰来了,快跑几步牵上陈美兰的手,居然问陈美兰:“妈妈,咱们可不可以把阎望奇不要了吗?”
这得是多大的事情,才能让圆圆说出不要哥哥的话?
“圆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陈美兰摇着头,使着眼色,想让圆圆闭嘴。
但圆圆显然气坏了,气的眼眶红红的,才不管陈美兰的眼色,居然说:“阎望奇不是还有一个妈妈吗?反正我不想要他了,让他去找他另外那个妈妈吧。”
小狼啥都不懂,而且他又没小时候的记忆,惊讶坏了,居然跑过去问小旺:“哥哥,我们都只有一个妈妈,你居然有两个?”
小旺停下来看着弟弟,突然伸手,就在弟弟脑门上敲了一下。
小狼哇的一声咧开了嘴巴,回头告状:“妈妈,小旺哥哥打我,赶他走,让去找他自己的妈妈。”
小旺哇的一声,也哭了。
平常好好的三兄妹,猝不及防的,居然闹矛盾啦?
重组家庭的孩子肯定会闹矛盾。
但最伤人的莫过于赶人,就比如上辈子,吕二妞要生气了,就会问吕靖宇能不能赶走招娣,她不想要招娣的话。
虽然闹完矛盾,事后她会对圆圆说对不起,但是那种话对孩子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陈美兰体会过,在这件事上本能的,难免就要偏着小旺。
她于是厉声说:“阎胜男,我不管你们俩怎么了,现在跟小旺说对不起。”
“不要。”圆圆一点面子都不给陈美兰:“我不要他了!”
这种话可是很伤人的,而且小旺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孩子,去年都还攒钱准备出去自立门户,别因为圆圆这一句,他就离家出走吧。
不过显然,陈美兰多虑了。
因为小旺哭了会儿,跺着脚,追在圆圆身后,一直试图要跟她搭话。
小女孩不理他。
他追人家就停下来,他停下来人家就往前走,总之就是不跟他一起走。
最后圆圆追上了宁宁,跟宁宁并肩走,彻底把小旺给甩开了。
而小旺呢,回家之后一声不吭,书包一扔,搬了把凳子过来,哼哧哼哧的,就开始打沙袋了。
阎肇打了个电话来,说让陈美兰多做点菜,自己今天晚上要请几个战友吃饭。
正好陈美兰这几天闲着在家,做了很多熟食,有酱好的牛肉,也有氽好的丸子,还有炸好之后冻在冰箱里的带鱼,现在天热,外面的熟食不安全,她还卤了些大肠,猪蹄什么的。
听阎肇说要来六七个战友,一想自己要做多少饭,差点懵掉。
不过既然有熟食,这顿饭做起来倒也容易,所以把几样蒸菜拿出来解冻,再洗了些油麦菜、鸡毛菜,削了根笋子,又切了点茄子土豆西红柿,备好一会儿烧菜,她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圆圆在弹琴,小狼在扎马步。
刚才她进门的时候小旺就在打沙袋。
这又过了一个小时了,平常碰一下沙袋就嗷嗷叫手疼,要弟弟打扇子,要妹妹吹手的小旺居然还在打沙袋。
圆圆当然是陈美兰的心头肉,她不希望女儿遇到任何挫折,希望她一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但同时,也不希望她被惯的太娇气。
阎肇虽说话不多,但是很惯圆圆,那种惯来自于,只要有时间就会盯着她弹琴,帮她洗衣服,整理书包,橡皮擦小了就会换,会替她抚作业本。
事无巨细,润物细无声的照顾,圆圆自然就娇气起来了。
今天圆圆那么说小旺,陈美兰隐隐觉得,自家闺女怕不是有哥哥有爸爸,给惯的太过娇气了?
但是她自己不说,小旺也不肯说,陈美兰究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办?
正好这时,小旺打拳太用力,脚下不稳,哎哟一声差点摔出去,陈美兰扶了一下,趁势就问:“想不想吃小丸子?”
小狼嗷的一声:“妈妈,是牛肉丸吗,我要吃卤过的哟。”
嘴叼的小屁孩儿,油炸过的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不但要炸,炸完还要卤一遍他们才喜欢吃。
小旺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看了看自己瘦津津的小胳膊,边往厨房走,边看陈美兰,而且一进厨房就举起了双手:“行了行了,妈妈,是,你家宝贝大闺女受欺负了,但不是我干的,我是有错,我只是被人蒙骗了,行吗?”
进了厨房,看丸子还没解冻,小伙子回过头来,抿着唇,突然垂下头,垂头丧气的问了陈美兰一句:“妈妈,要是我害了圆圆,你是不是也会赶我走?”
毕竟不是亲的,后娘继儿,隔阂是永远存在的。
陈美兰担忧,着急,是怕圆圆要伤了小旺的自尊心。
可显然,小旺担心的却是他在学校里让妹妹受了委屈,妈妈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像妹妹一样也要赶他走。
这一瞬间,陈美兰愣住了。
因为小旺脸上的担忧是真的,孩子抿着唇,看起来特别忐忑。
见陈美兰不回答,他又小声问:“会吗?”
陈美兰终于,平静的说:“我为什么要赶你走?我还想等你再大一点,看你不听话,不好好学习,整天在外面打架,逃学,然后把我和你爸给气死呢。”
小旺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妈妈这句话的意思。
小男孩于是默默的看着妈妈,想妈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美兰踮脚从阎肇挂起来的篮子里取了小半拉锅盔出来,掰成两半,在里面涂上油辣子,要递给小旺,又收了回来,示意他先去洗手。
小旺猫猫洗脸一般洗了个手,又折回来了。
小伙子先咬了一大口馍,才说:“那你可想错喽,我肯定会好好学习,我也不打架,不逃学,我就不气死你。”
陈美兰噗嗤一笑,故意说:“那我可得等着看,看你能不能做到。”
在获得短暂的胜利之后,小旺叹了口气。
这回愿意跟陈美兰交流一下了,他说:“这回我是被人耍了。我们班的刘嘉轩最近跟我玩的挺好的,喊我大哥,我还经常带着他跟我妹一起玩,但今天他居然单独找到我妹,给我妹送了个小纸条。他妈的,小王八蛋……”小旺凑近了陈美兰,一脸不可思议的说:“你知道吗妈妈,他居然在小纸条里写,说想跟我妹做好朋友。”
不止小旺觉得不可思议,特别气愤,陈美兰也愣住了。
社会是真开放了。
陈美兰上辈了听人说小学生会互相传纸条,还以为是玩笑话。
可万万没想到,现在的小学生居然真的会传小纸条?
当然,圆圆既会弹琴又会唱歌,还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独唱过。
所以别看人家年龄小,但是在学校里很出风头。
所以小旺现在经历的,是来自妹妹太受欢迎,哥哥不易做的苦恼吗?
“好啦,我去练拳啦。”小旺吃完了锅盔,擦了把嘴说:“他们也不看看阎胜男是谁的妹妹,哼,我会把拳头练的硬硬的,谁敢跟我妹做朋友,我打死他。”
小伙子刚出门,正好迎上他爸,和六七个公安一起的走了进来。
马勃在,还有几个他虽然见过,但并不认识的,全穿着公安装,显然是刚下班,就被阎肇邀请来的。
而小旺最讨厌的公安王定安居然也赫然在列。
伸手揩了嘴上沾的红油,小旺一脸困惑的看着他爸。
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美兰在厨房里也呆了。
阎肇居然把王定安请回家了?
还喊了一帮子战友?
他不是准备要推动,让公安查米局的吗,那今天,他莫不是要给王定安整一顿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