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因为柳宁欢自己揽过了烂摊子,所以后面的讨论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发生了这种事情，大部分人都想的是明哲保身。像破岳这种有啥说啥都是少数，但像京都府尹这种宁为瓦碎不为玉全的，就非常非常罕见了。

柳宁欢倒是对这个京都府尹没啥想法,像他这种职位，被推出来做这种事情，肯定也是身不由己。

再说了,他给了柳宁欢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调查春狩事件真相的机会。

柳宁欢真的很好奇，为什么那天会有三拨人。一拨人刺杀赵湛，一拨人掳走阿缪露,还有一拨人非要杀叶友。别人不知道,但柳宁欢很清楚，阿尔泰人掳走阿缪露，并不是因为很受新王的宠爱。相反,新王不放心她一个人流落在外,所以非要抓回去看管起来。

后两者不是同一拨，那刺杀赵湛的，会是哪个集团？

这些谜团搅合在一块儿,柳宁欢却又想起了清伶。清伶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的……她现在怎么样了？

柔兮为什么突然跳反，柔兮现在在哪里关着？

后来臣子们又讨论了一会儿,皇帝听得很心烦,直接挥了挥手,把所有人都遣散了,唯独留下了柳宁欢。

他把柳宁欢叫到内殿，又屏退所有下人。柳宁欢看着他的行为，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郑重了起来。

她觉得，皇帝要跟自己说点儿真心话了。

果不其然，皇帝非常严肃地看着她，问：“刚刚为什么非要出头？”

柳宁欢说：“我女人受伤了。”

皇帝说：“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柳宁欢说：“我很生气，又听到一个芝麻官也敢那么指着我骂，我当然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没干那些事，我只是去春狩玩而已。”

皇帝叹了一口气，说：“你斗不过赵湛，为什么非要斗？”

柳宁欢看着皇帝苍老的脸和表情，心里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皇帝为什么这么问？他好像知道平真一直在韬光养晦……如果他真的知道，那他不让平真出头的行为，竟然有了点儿“保护”的意思。

他是平真这边的吗？

柳宁欢心跳猛地加快，她想起朝中局势：皇帝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从生下第一个孩子之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最近几年颓势更显，朝中大臣都在观望猜测，皇位到底会传给谁。

平真公主很受宠，但是风评很差，不得人心。赵湛能力出众，但出身不好，也不受宠。

在酒馆里听评书的时候，百姓偶尔八卦，就说赵湛其实已经把持了朝政，把大多数官员拉到自己阵营里去了。

所以，皇帝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在配合平真公主装麻？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只是想要平真平安，而并不想她真的跟赵湛抢皇位。

柳宁欢心里一动，试探道：“我凭什么不行？万一我赢了呢？”

皇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柳宁欢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原来是这样……

皇帝说：“虽然你身边女人不断，但一向分得清轻重缓急。这次怎么就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唉，女人都不可信，宁儿，你不要陷得太深。”

柳宁欢心想：我也是女人，我也不可信。

皇帝看着柳宁欢脸上表情，发现真的劝不动，只好换了一个话题，说：“倘若你真的要查，就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帮你。你要谁帮忙？”

朝中那么多人，柳宁欢根本不认识几个，也不知道哪些是“信得过”的。她犹豫了一下，说了个名字：“裘信。”

虽然裘信说话暧昧，有点烦人，但是她几乎是柳宁欢知道的唯一一个名字了。

裘信不可信，但柳宁欢知道她不可信，就比其他“不知道可不可信的人”更安全一点。

皇帝没问为什么，只是又叫人把裘信找来。

刚刚的大会散了有一会儿了，按道理来说裘信应该走了很远了。

可皇帝和柳宁欢才等了一会儿，裘信就进来了。

柳宁欢诧异地看着裘信，裘信瞬间读懂，咳嗽了一下，说：“我想跟公主一块儿离开，所以等了一会儿，没想到等来了陛下口谕。”

柳宁欢没理她。

皇帝宣布道：“宁儿要查刺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为了查清真相，宁儿点名要你帮忙。朕希望你能竭尽全力。”

裘信行了个礼，说：“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帝又看向柳宁欢，说：“只要一个？”

柳宁欢不知道还能点谁，于是沉默了。

正在这时，裘信说：“微臣有一名合适的人选，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宁欢：“……你都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