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们不合适。
走进竖琴琴房,找Brown女士借琴,她见我进来,把我晾在一边,看见了当作没看见的样
子,继续上她的课。我在心中期盼着室内乐老师发现我一直没有返回教室,她会主动来找我,可
惜并没有。感觉自己站在门边站了好久,Brown女士才停止上课对我说:“你进来为什么不敲
门?”
“我敲了。”
“你敲了吗?你听见她敲门了吗?”Brown女士朝另一位学生问起。那位学生不敢得罪她,看了
我一眼,没有说话。“中国人是不是都没有敲门的习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刻的我只
想拿着琴赶紧走人,不想与她有什么争论。
我说:“对不起Brown女士,可能我的敲门声太小,您没有听见,我想借用小竖琴上室内乐的
课,谢谢。”Brown女士见我这么一说,她才起身站起来,示意我拿琴。当我把琴推进室内乐的
教室,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自以为过了很久,才发现也就过了五分钟,与Brown女士相处真是
度日如年。
上半年学的都是小孩子弹的乐曲,这半年为了与能够与期末考试的要求接轨,Phillips先生
虽然加大了乐曲的难度,但是给了我足够的时间让我练习。我不需要做到一个月一首乐曲,一个
星期一首练习曲,而是两个月一首乐曲,没有练习曲。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信心十足,我相信一定
比去年考的好,分数一定比去年高。走进考场之前,Brown女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我说了
句:“准备的怎么样?考试不要弹错音哦。”对我笑了笑,然后走进考场,她的笑容充满了恶意
的嘲讽。我随后跟了进去,看见Brown女士坐在台下,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愤恨,脑袋里全是这学
期的委屈,包括她刚才的话语。以致于我手掌心开始出汗,我不得不用两手朝着自己的裙摆上擦
了擦,擦完之后,开始演奏。可我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错音不断,手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手指
触碰到琴弦上不断地打滑,甚至有汗珠从手掌中滴落到琴板上,一个重音下去,琴弦断了。这还
怎么弹?少了一根弦,就少了一个音,少了一个音,全曲都不对。我努力试着想演奏完,然而
Phillips先生打断了我。他走上台说让我先出考场,在场外等他。下场的那一刻,我看了一眼
Brown女士,果然,她在笑。站在场外,我心惊胆战,这次考试会不会就这样挂掉了?我不能留
级,我绝对不能留级。场外候场的考生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对他们说琴弦断了。所有人都发出
惊呼声,说好可惜,太可惜了。Phillips先生从考场里走出来,领我到琴房,对我说:“没有关
系,冷静,一定要冷静。学校还有其他的竖琴,评委们同意你重新考试,把你安排在最后一位,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点点头。Phillips先生继续说:“刚才你弹错了好多,幸好琴弦断了,你
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是不是觉得这也是一种运气?”Phillips先生不但没有责备我,反而一直
安慰我,要是换作Brown女士早早的就在台下骂我蠢猪,或者生气不停地拍打桌子,再或者把我
的乐谱扔在地上。想着想着,控制不住的自己的眼泪,我哭了起来,这连我自己都意想不到,我
无法控制我自己。心中对Brown女士的愤恨,这一年来她对我的冷嘲热讽。对Phillips先生的内
疚,我真的很想在考试的时候好好发挥,来报答他这一年的耐心教导。以及自己的软弱,加上林
知言她们那一群人的攻击,还有近期爱伦厌恶我的管教,所以刻意躲着我,包括天宇跨年夜的狂
欢,我不是不在意他那晚的行为,我是因为珍惜我俩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才选择了不在意。辛辛
苦苦一整年,就为了这一天,难道真的要打水漂了吗?难道我真的在做无用功吗?这些事,这所
有的事,通通加起来,越想越伤心,我泪如泉涌。Phillips先生见我现在这样,嘴里不断地
说:“没事没事,冷静,冷静。你要相信你自己,没有关系。我们不是审判官,我们只是坐在台
下,聆听你的演奏。你不用在意台下的人,竖琴是你的好朋友,你只是向我们介绍你的好朋友而
已。不用紧张,不用害怕。”
我一边哭泣一边对着Phillips先生说:“我讨厌Brown女士,我讨厌她,考试之前她嘲笑
我。”
“这是真的吗?”
“真的,但是拜托您,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我只是和您说了。”
“好,我答应你,其实这不是你的错。”Phillips先生继续说:“昨天我们还试了琴,一切都
OK,今天琴弦就断了,这太不可思议了。没关系,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琴弦断了,对你来说是件
好事,你还有一次机会,冷静下来好吗?”是啊,我还有一次机会,我停止了哭泣。
“谢谢Phillips先生,我去趟卫生间。”
“OK,那我要去考场了,加油,你是最棒的!”走进卫生间,我抽出厕所用纸,擦了擦眼泪,看
着镜中的自己,不断地提醒自己说,要冷静,要坚强,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影响我的考试,
我来纽约是为了拿文凭,不是为了纠结与旁人之间的关系。对着镜子,小心翼翼擦拭哭花的妆
容,抹去哭过的痕迹。终于轮到最后一位考生上场,我再一次走进考场,看见Phillips先生在台
上调试竖琴,经过他的再三确定无误之后,他才让我坐到琴凳上。正如同Phillips先生所说的那
样,我不是在考试,我是在向大家解释我的朋友,竖琴就是我的朋友。虽然整曲下来,依旧避免
不了有几个错音,但是凭着我对古筝多年的经验来说,挂科肯定是挂不了,优秀当然也达不到,
不过没有关系,此刻的我战胜了刚才负面的情绪,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跪下来向上帝感恩了。
考完试之后,Phillips先生让我留下来,先别走。我在场外看着评委们离开了学校之后,
Phillips先生和Brown女士才一同同考场里出来,尾随其后,跟着他们回到琴房。Phillips先生
关上琴房房门对Brown女士说:“我们昨天试好的琴,为什么今天琴弦就断了?我刚发现断掉的
这根琴弦是一根非常老旧的琴弦,准确的说,这根琴弦本就是以前断掉的废弃琴弦,然而昨天我
们可是把那些老旧的琴弦全部换成新的了,今天居然再次出现老旧的琴弦。”
“是吗?这太不可思议了,还有这样的事?”
“Brown女士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常的严肃,我决定上报。”
“哦,亲爱的Phillips先生,这件事确实非常的严肃。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呢?”好一个反
问句,Phillips先生并没有直接回答Brown女士的问题。
Phillips先生说:“学校走廊有监控,加上琴房借记记录,一查便知。”
“我倒是觉得查不出来,亲爱的Phillips先生。您想想,昨天加上今天早上,有多少学生使用过
琴房?我想所有考生都来试过吧。考前试琴是很正常的事,昨天安装的新琴弦,要度过一段不稳
定期。这您是知道了,就是我们把音都调准了,然而新琴弦张力不够大,会不断的走调变音,所
以我们要不断的调试。想必那些学生,试琴的时候,新琴弦的音总是不准,其中一位学生就换成
了老琴弦。我也有学生要用小琴考试,所以琴弦断了,我也很震惊。”我能够察觉到Phillips先
生怀疑这件事是Brown女士干的,可Brown女士把她的学生推出来,Phillips先生无话可说,有哪
位老师会害自己的学生呢?Brown女士的学生也是要用小琴的。Brown女士见Phillips先生没说
话,她问我:“你昨天有没有来琴房?”我点点头。“今天早上呢?”我继续点头。Brown女士
不怀好意的笑着说:“你没有换过琴弦?”
“我没有。”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太太很明显的告诉Phillips先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导自
演,知道自己的专业不好,所以换掉琴弦,考试途中琴弦断掉,就算我弹得再差,评委们说不定
会给一个同情分,让我考试通过。可光凭她这样的质问,那也完全说不通,如果在考场上遇到断
弦的不是我,而是其他的考生呢?我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哪怕这老太太心知肚明,她仍然要把
这盆脏水先泼在我头上再说。我冷静的说:“我没有竖琴,每天使用的都是学校的琴,所以我也
没有琴弦,我从来没有买过琴弦。”
Phillips先生接着我的话说:“Brown女士,您是在怀疑我的学生吗?”
“哦,亲爱的Phillips先生,我当然不会怀疑一位无辜的人。是您说您要上报给学校,让学校查
明这件事,我也是好心,问问她。当然我也会问我的学生,这个您放心。”Brown女士面向我
说:“大一的新生,是按规定住校。你已经大二了,为什么还住在学校呢?你为什么不住在外
面?你的专业是竖琴,你没有一台竖琴,你怎么学好这门专业?宿舍这么小,竖琴放不下,你必
须得住外面才对。这是学校的琴,这不是你的琴。我好几次过来给学生上课,发现琴弦断了,都
是我自掏腰包,换的新琴弦。你一直使用学校的琴,从来没有赔偿过新琴弦,你觉得你这样做对
吗?”
“我弹琴的时候,没有遇见琴弦断掉的情况。”
“可是我好几次过来上课,发现琴弦断了。我就觉得奇怪,老旧的琴弦断掉很正常,新琴弦也会
断。Phillips先生,您说,会不会是某位学生,心存报复,故意弄断琴弦呢?”
Phillips先生看了我一眼,回复着:“我相信学生们心地善良,他们不会干这种事。”
“那不一定,亲爱的Phillips先生。当他们压力大的时候,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干出一些发泄情
绪的事。我有一个建议,等新学期开课了之后,除了大一的新生,其他年级的学生非上课时间,
禁止使用琴房。”
“Brown女士···”
“Phillips先生您听我说,第一,可以减少平时琴弦断掉的频率。第二,不会影响到考试用琴。
您看今天的状况,就是因为使用的人太多,无法查出始作俑者是谁。明年这个时候,只有大一的
新生可以使用琴房,万一再次出现今天的这种状况,方便查人。”
“Brown女士···”
“Phillips先生,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遗憾,但是为了竖琴专业的所有学生,为了学校
的荣誉,我觉得这件事就应该这么办,我会向学校写申请。据我所知,除了大一新生外,竖琴其
他年级的学生,全都住在校外,他们都有自己的琴,只有苏玫还住在学校,只有她没有琴。我想
刚才的意见,并不会影响到其他的学生,就是苏玫,你要买琴了知道吗?”Brown女士冲我笑了
笑,继续说:“幸好,今天的考试还算顺利,不然你可要留级了哦。”这个女人,简直是让我火
冒三丈。“哦,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亲爱的Phillips先生,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
晚。”
Brown女士走了之后,Phillips先生对我说:“你可以考虑一下买琴的事。”又买琴,我想着节
约一分钱是一分钱,买了琴意味着我要搬出去住,这开销会翻番。这是学校的琴,不是Brown女
士的琴,只要是曼哈顿音乐学院的学生,都有资格使用。Brown女士在这学校里,一手遮天,实
在是太过分了。
“我回去和我家人商量一下。”
“刚刚你弹的还不错,相信自己,你可以的。”Phillips先生安慰我说。想必,今天考场断弦这
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考前使用琴房的人太多,根本就查不出来,又不是什么大案件,不至于惊
动警方。就算上报给学校,学校看看监控,看了也是白看,因为琴房里没有监控。这下倒好,
Phillips先生本想给Brown女士下一个大马威,大马威没下成功,反倒把我搭进去了。这老太太
的心思可真够深的,她这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才塑造成她现今复杂狡诈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