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的感情一向很淡漠,遇见再大的事都能从容面对,很少有情绪上的波动。若非累到了极致,她不会失控至此。她的心仿佛一片沙漠,看着广阔,却也一片荒芜。但即便如此,她也想让自己拥有一些坚持,而不是彻底活成一个机器,所以她守住了底限,也承担起了责任。眼下,当她哭过一场之后,她那颗干枯的心却润泽了,充盈了,感觉竟然如此轻松。
她退出韩旭的怀抱,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通红的眼角,韩旭却重新把她抱回去,轻笑着摩挲她的头皮,“哭出来好受了一点吗?”他无比温柔地问道。
“好受多了。”林淡微微点头。
“所以你看,当你快承受不住的时候,其实也可以向别人寻求帮助和安慰。软弱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韩旭轻轻揉了揉她的颈窝。
林淡不自在地动了动,却还是把下颌小心翼翼地磕在男人肩头,尝试了一下全心依靠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她不是不懂得向别人寻求帮助,她只是不知道该相信谁。
看见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曾镇渊没来由得有些火大,他敲了敲车窗,催促道:“行了,去医院吧,我已经跟医生预约好了。反正早一天晚一天也是要动手术的,不如今天就去。”
林淡向来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恢复平静后很快就同意了。三人驱车去了医院,先做身体检查,韩旭帮林淡拎外套,曾镇渊就把她的手机拿过去,揣进兜里。两人站在走廊的两边静静等待。
他们一个温文尔雅,一个俊美无俦,身形却是一样的高大,穿着也很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路过的护士频频回望,均在猜测到底是哪位病人可以让两个如此出色的男人陪同。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助理同时赶到医院,手里分别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两人接过袋子看了看,又瞥见对方正做着同样的动作,表情都有些微妙。
“你拿的是什么?”曾镇渊挑眉道。
“小淡住院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韩旭温和有礼地回答。
“好巧,我也准备了。你那份东西有些多余,不如叫你的助理拿回去吧。”曾镇渊打开自己的手提袋,把里面的毛巾、睡衣、牙膏、牙刷、口杯等东西展示给韩旭看。
韩旭冷笑道:“为什么多余的是我的东西,而不是你的?”
曾镇渊啧了一声,似笑非笑地开口:“行吧,两样东西都交给林淡,让她自己选。你的公司最近不是准备上市吗?你还不回去加班?”
“公司的事没有小淡重要。”韩旭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对林淡的感情,随后又道:“你的未婚妻不是回来了吗?你不带她回家?”
曾镇渊满不在乎地说道:“早在一个月之前我就放弃寻找欧阳雪了。”说到这里他眸光不禁微微一暗,立刻给弟弟发了一条微信,让他找媒体把自己和欧阳雪解除婚约的消息发布出去。若是没有林淡,他可能永远也无法摆脱对欧阳雪的迷恋,他原以为那是爱,可如今再看,似乎不甘远远大过于爱。
欧阳雪哭泣的样子他见得太多了,可没有哪一次,他的心会像看见林淡哭泣那样难受。都说爱哭的女人眼泪就不值钱了,这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的。欧阳雪哭泣,他会厌烦,焦躁,却绝不会感同身受,他甚至不知道她在抗拒些什么。他从来不会设身处地地去为对方考虑,只是一味地给予或索取。
然而面对林淡,他却要小心翼翼得多,因为他清晰地感知到林淡是一个多么坚强独立的个体,将她视作附庸或从属是对她的侮辱。这大概就是欧阳雪和林淡最大的区别所在吧?
对待一个附庸和对待一个个体到底是不一样的。曾镇渊想着想着竟低笑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以前是有多蒙昧。欧阳雪的脸蛋很漂亮,然而撇开美丽的外表她还剩下什么呢?他努力去回想对方的优点,竟然觉得乏善可陈。
如果把欧阳雪扔在林淡的位置上,她会怎样做?除了投入男人的怀抱哭泣,她还能干些什么?曾镇渊越想越觉得可笑,不免拿出一根雪茄叼进嘴里。恰在此时,曾毅轩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满怀激动地问道:“哥,你是我亲哥吗,没被别人穿越吧?”
“说人话!”曾镇渊有些不耐烦。
“你怎么想通了?你舍得欧阳雪那个小妖精?”曾毅轩不确定地问道。
“有什么舍不得的,快去办事。我今天不回来了。”
“你干嘛不回来?又去喝酒?”
“林淡要动手术,我得在医院陪她。”
“哦,那你等着,我也过来。”曾毅轩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动作迅疾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