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平静道:“我没有父亲。”
“我的确没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但你不能否认,是我给了你另一半血脉。”很显然,刘良对巫蛊师这一族群有过一定的了解,否则不会话里话外提到“血脉”两个字。
林淡静默了两秒钟后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求你放过若云,她毕竟是你姐姐。”
“不可能。”林淡看着被随意丢弃在桌上的死虫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不会对任何企图伤害自己的人心软。
刘良嗓音一哽,颓废道:“我们能出来再谈吗?我们父女俩很久没见面了吧?”
“不能。”林淡始终无动于衷。
刘良听着她毫无波澜的嗓音,心中一阵恼怒,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这里有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我和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并不是故意抛弃你们的。”
想到原主的母亲,林淡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吐出一串地址。刘良立刻拿笔记下,然后收拾好东西,在妻子和女儿的殷切目光中离开家。陈虬和陈楚已经去找人想办法了,现在最关键的是稳住林淡,不要让她再下杀手。然而他并不知道,刘若云之所以没有立即死亡,不是林淡没下手,而是她原本的命格就是如此。她应该忍受长达几月的病痛折磨,然后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只要陈虬找不到比林淡更强大的玄术师来解开这个局,她必死无疑。
两人在一间茶楼会面,当刘良赶到时,林淡已坐在预订的雅间内,一名长相俊美的少年正在给她泡茶,不时附在她耳边嘀咕着什么,态度非常温柔。
“你是林淡?”刘良慢慢走进去,不敢置信地看着靠窗而坐的少女。她长得十分美丽,哪怕是背后的璀璨日光也不能夺走她一丝一毫的风采。她蓬松柔软的头发微微卷曲着,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在肩头来回晃动,显得十分可爱。坐在她身旁的少年被这缕头发吸走了目光,忍不住用小指头勾住,不断缠绕把玩。
她看上去就像被人呵护在明亮的温房里,承受着阳光和雨露长大的娇小姐,而非一个饱受疾苦的孤儿。她成长得比他想象中好一万倍。
刘良斟酌了许久的煽情话,都被少女的明媚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对方似乎并不需要他的父爱。
“坐吧。”林淡平静开口。
高书凯看向刘良,表情冷沉。
刘良满心都是女儿的安危,并未注意到高书凯过于熟悉的长相。他定了定神,言道:“林淡,这些年是爸爸对不起你……”
林淡直接打断他:“这些废话可以不用说了,我妈妈的遗物你带来了吗?”
看着她格外寡淡的眉眼,刘良意识到,用父爱去安抚她甚至欺骗利用她的计策肯定是行不通了。她眼里唯有冷漠,并无一丝半点对亲情的向往。他原本想说带来了,然后把自己随便买的几样不值钱的银饰拿出来,张开口却吐出了实话:“你妈妈根本没留下任何东西,我只是找了个借口把你约出来而已。”
话音刚落,他的表情就变成了惊骇,然后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对林淡怒目而视,“你对我下了蛊!”
“是谁给你的胆量独自来赴一位巫蛊师的约?”林淡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刘良敢来,手里必会有所依仗。更何况,她还想弄清楚,他们究竟是如何对她动的手。
果然,刘良立刻就回道:“你不能动我,我岳父已经把你的胎血、胎发与胎盘都拿走了,一旦我出了事,他必定会找人对付你!你识相的话就放过云云,否则我们会让你魂飞魄散!”
对巫蛊师而言,胎血、胎发与胎盘等同于他们的另一个身体,被人拿走后,哪怕是法力最低微的玄术师,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飞灰湮灭。所以在降生时,巫蛊师的长辈会立刻把这三样东西处理掉,以防被心怀叵测的人拿去。
林淡并未露出恐惧的神色,反倒打开背包,取出十几个透明的小瓶子,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识字吧?知道上面这些标签是什么意思吗?”她把瓶子上的标签一一转向刘良。
刘良盯着这些瓶子,心不断往下沉。每一个瓶子里都装着一滴血,外面贴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有他的,有妻子的,有岳父的,有大舅哥的,甚至连家里的菲佣和几只狗也不例外。
林淡是巫蛊师,她能拿这些鲜血干什么?刘良想到了惨死的艾雨和降头师,骨头一阵一阵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