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晶莹穿戴整齐地离开了余波的房间。余波还愣在哪儿。这女人太精明,余波想他得防着点。而且这女人跟何头的关系非同一般,余波有些不是滋味地想到了叶晶莹同何葵亲热的一幕。
“臭女人,真不是个东西。”余波恨恨地骂了一句。
叶晶莹饭也没吃就走了,余波也懒得再起床做饭,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叶晶莹的话什么时候都占尽道理,余波甚至弄不清,叶晶莹说的话,哪句是真心话,哪句又是一个大陷阱,余波越想捉摸,越是捉摸不透。
余波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余波的思绪,“小余,小余,快开门。”欧秘书在叫他。
余波一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还好,叶晶莹走得及时,要不是,余波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余波把门打开时,欧秘书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他。“欧秘书,怎么啦?出什么事啦?”余波从欧秘书的脸上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小余,快,我们去医院。”欧秘书拉起余波就往外冲,余波跟在欧秘书身后,下了楼。
“小余,老厅长他”欧秘书可能受了惊吓,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老厅长他到底怎么啦?”余波问。
“他心脏病突然发作,等我和司机赶去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医生说恐怕活不过今晚。”欧秘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呢?前一段和我们一块立路牌广告时,他还象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样,干劲冲天。”余波与其说是不相信,不如说是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能就是上次太劳累了,这一段,老厅长身体一直不好。”欧秘书说。
“他现在在哪家医院?”余波问:“我是不是该买点礼品什么的?”
“不用,他活不过今晚,你的礼品他也看不到。”欧秘书毫无表情地说,“我有些害怕,才来叫你一块去陪陪他。”
余波没有再说话,是的,他花再多的钱,老厅长都不可能看得见。余波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刚刚建立的人际学1号象只断线的风筝,转瞬飘落在谁也看不见的某个山尖,河流或者楼顶之上,慢慢地腐烂,直到彻底从这个物质的世界里消失。
人的一生其实也不过如此,余波有些悲哀地叹了一口气。
“小余,你怎么啦?”欧秘书问了一句。
“我在想,这人一生到底要怎样生活?曾经那么风光的老厅长,现在眼睛一闭,这个世界的所有,他都看不见,也带不走,欧秘书,你说,这人到底要怎样生活才是真实的呢?”余波问欧秘书。
“小余,你还年轻,做什么都有后悔的余地,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看着和你一同进机关的人,提升的提升,下海的,那个时候,你就不会去追问生活是怎样的,而是在想,你要如何把握生活,把握机会,小余,在机关要想出人头地,难啦。”欧秘书又叹了一口气。
余波不再说话,和欧秘书一块赶到了医院,等他们到医房时,老厅长已经快不行了,老厅长伸出枯瘦的手向余波招了一下,余波和欧秘书靠近他的时候,只听见老厅长说了一个字,“苦”。后面的话,老厅长已经吐词不清,余波和欧秘书彼此望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死寂般的宁静。
老厅长还是撒手离开了人世间,他的后事办得很风光。部里的头头脑脑们都参加了老厅长的追悼会,部长在追悼会上高度评价了老厅长,说老厅长是头老黄牛,吃的是草,挤的是奶,老厅长是为工作而累死的,部里追加老厅长为英雄劳模,可是这些死后的荣耀对于老厅长而言,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余波夹在人群之中,部长的讲话,在余波耳里忽上忽下,忽强忽弱,余波很想认真地把部长的话装在心里,可是余波的思维却总也集中不了,他一直在想老厅长说的那个“苦”字,人生其实就是苦生,人脸其实就是一个“苦”字,人被弄得苦其一生,得到了也是苦,没得到同样还是苦,余波被一个“苦”字牢牢地控制着,他想不明白,老厅长临死时为什么会留给他这样的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