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挥挥手,小二依言退下。
上官明朔依然静静的端手行礼,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波动。
小二走后,秦逍走到顾小卿身后坐下,不打算干预这件事,他的卿卿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过去那些事他没有参与过,无法感同身受,其中的是非曲直还是交给顾小卿自己来判断吧。
“顾公子,曾经在王府,明朔对您叫过一声爹亲,您还给了我许多关于学识上的教导。”上官明朔直起身,目视顾小卿道,“如今父亲他,又有了一房侧室,家世不亚于母亲……所以……公子,您曾教我,为人做事要有底线,讲善心,不忘仇不恨仇,所以,希望您这次能对我母亲,手下留情,她现在在王府步履维艰。”
顾小卿听到那句不忘仇不恨仇便开始走神,不忘仇不恨仇,如何才能不忘记,不去恨?
想起来自己曾经的日子,满怀期待的嫁人,即便并未对上官瑛有真切的爱慕,但他真的想过把他当做夫君,当做一个依靠,可是等来的是什么?
是嫌弃的眼神与无尽的冷落,还有内宅后院的打压与磋磨。
是侧室的阴诡之计,王府仆人的奚落,还有娘家的不闻不问。
这些都一层一层压在他的身上。
那个时候怎么没人去替他求求情,让他们手下留情?
秦逍察觉到顾小卿情绪不对,抬手摸向这人的衣袖,果不其然,袖子内的手已经紧紧攥成拳,他借着袖子的遮挡悄悄掰开小拳头,与之十指紧扣,牢牢握住,细腻的温暖顿时从手上传来。
感受到秦逍的支持与鼓励,顾小卿浅浅呼出一口浊气,现在他有了新的可以依靠的夫君,并且是两情相悦,他今后还有大好的日子要去过,不能被过去的这些事绊住手脚和心神。
顾小卿神色淡淡:“这是我与林曼娘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她是我的娘亲。”上官明朔苦涩一笑,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过分,但是人心都是偏的,哪有人会真的帮理不帮亲呢。
想到家中的事情,上官明朔嘴角的苦意又加深了一分。
瑛王新宠幸的女子家世压了林曼娘一头,人也比林曼娘年轻,瑛王此刻正是佳人在怀,软玉生香的时候,哪里还会顾忌一个生意受挫,无法给他提供资金的侧妃呢。
那女子为人狠辣不亚于林曼娘,又怀了孕,娘家也够强势,似乎早就看张扬的林曼娘不顺眼,所以处处都针对林曼娘,让她苦不堪言。
上官明朔心疼自己的娘亲,但是后宅大院他伸不进手去,况且他也不擅长这些事,他只能跑到外面,厚着脸皮替自己的娘亲求情。
顾小卿眼神闪了闪,他只是想从娘家入手,慢慢瓦解林家的生意,进而影响她在王府的地位,但没想到没想到林曼娘崩塌的这么快,而且还是因为上官瑛的新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初她仗着有明朔这个出色的庶长子,又有当家夫君的宠爱,嚣张跋扈,如今也会被另一个新人死死压住。
“林曼娘曾经做过的事情,明朔你是知道的。”
“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会牵扯你,你回书院好好读书即可。”
上官明朔沉默了一会,“顾公子,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顾小卿轻轻摇了摇头,他并非是针对林曼娘,也不是非要报复她,只是曾经的一切已经是他的一个心结,需要有一个交代,而且林曼娘在王府横行霸道,心狠手辣,手上还有不少丫头小厮的性命。
“是明朔唐突了。”上官明朔顿了顿,低垂下眼睑,“既然如此,那明朔就先回去了,公子,提前和您道一声百年好合,成亲那日,明朔便不过去了。”
话刚说完,转身离去。
顾小卿看着他的背影品出了几分怨恨的味道,忍不住摇摇头,又突然想到什么,他转过头向秦逍问道,“明朔现在是跟着那位大儒学习吗?”
“当然了!我答应过你的!”秦逍道,“我怎么可能骗你!”最开始有点犯浑,拿一个大儒入室弟子的噱头把人骗过去……嗯,但是后来这上官明朔还是做了人家的弟子,他答应过的事情就没有食言的!
“不过那孩子虽然勤学苦读,但是一看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你还管他干嘛?”在秦逍看来,冷眼旁观就是冷眼旁观,不管有多少理由,冷眼旁观的人在一场暴力行为中就是帮凶的一种,所以他给上官明朔一个自私自利的评语。
“明朔可不像他娘那样。”顾小卿解释道。
那时候的上官明朔对他恭敬有礼,给了他足够的王妃礼遇,偶尔遇到下人欺上还会帮他一二,只是他为人子,不好多加指摘自己的亲生母亲,所以顾小卿从来都不记恨明朔这个孩子,反而会指点他一些关于诗文上的东西。
秦逍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他要是真的有德有才,就不会放任自己的娘亲去做那些缺德事,还扯什么孝道,无非是因为那些事于自身无关,所以高高挂起罢了。”
顾小卿一直以孝为天,即便冠宁侯对他不上心,也从未记恨过他,彻底搬离侯府已经是他最大的反抗,所以他觉得上官明朔的举动并没什么,毕竟那是自己的娘亲,作为儿子的他怎么能去指责自己的娘亲?
只是如今秦逍说的,他听起来也有道理,一时竟然还找不出话语反驳他,只能抱着胳膊悄悄生闷气。
都快成一个气鼓鼓的战斗鸡了。
秦逍好笑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手边,问道:“你恨林曼娘吗?”
“恨。”顾小卿道,“林曼娘偏执又要强,她曾经要了好几个容貌比她好的丫头的性命。”可谓是血债累累。
“那你恨瑛王吗?”
“……自然也是恨的。”说不恨,那太假了,为人夫没有担当,为人父也任由孩子的母亲被新宠欺辱,更是没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