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楼是栋二层小木楼,不论是外面还是里面都布置的非常精致,就是屋里灰尘有些厚,可见很久没来过人了。
卧房设在二楼,云瑾虽然知道这楼稳固,但还是坚决让绿水给她在一楼腾出一间卧房。
绿水坚决不让云瑾动手,一边打扫完屋子一边感叹道:“原来宫主真的让师姐搬进来,虽然风大不宜养伤,但绿水心里琢磨着,这飞天楼是玉洁宫最高的一栋楼。宫主让师姐住这里,是不是想要告诉其他人,哪怕师姐不再是少宫主,但在玉洁宫的地位依然不变!每个人都得捧着。”
云瑾闻言轻笑,这个傻孩子哦。
这个世界腥风血雨,云瑾认为真正为一个人好,是教会她如何自保,而不是将人圈起来,当个金丝雀。
于是她直接说道:“你想多了,师父之前根本没让我搬过来,恰恰相反,她是听了我刚刚那场吹捧才让人临时收拾出来的地方。这飞天楼也不是什么身份地位的象征,反而是个冷板凳,你看这风连屋子都挡不住。“
像是应景一样,云瑾话音刚落,外面就吹来一阵猛风,屋子挡住大半,剩下的一缕缕冷风顺着缝爬进来,将青色的幔帐轻轻吹起。
云瑾搓了搓胳膊,继续道:“但不明内里的人,只会夸赞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不离不弃。”
绿水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结结巴巴道:“宫主不是这样的人吧……”
“是什么样的人,得自己去体会了。”云瑾丢给她一句话,然后走到小楼后面的观景台,望着一望无际的云海,还有脚下万丈深渊,心想武侠世界里,每逢悬崖必有乾坤,她要不要找个机会下去探探?
第二日,云瑾在风中摇摆的屋子里睡一宿,感觉整个人都是晃的,简单洗漱完,她带着绿水去流月宫正殿请安。
她的师父姓林,三十有二,一流高手,因为修炼玉女剑,看起来和妙龄少女并无太大出入,肤白若雪,风姿卓越,此时人正坐在一张白玉莲花雕椅上,右手撑着太阳穴,微微闭着眼,玉兰色的裙子上用金线绣着精致繁杂的祥云,烨烨生辉。
“云瑾给师父请安。”云瑾收回视线老老实实道。一旁的绿水早就被拦在殿外,没有跟进来。
林宫主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头戴席帽的徒弟,眼里复杂难言,最后轻叹一声:“昨日的事情师父已经知道。韩雪急功近利,自小便懂得收买人心,为师一向不喜她,可迫于几位长老的压力,只能立她为少宫主,收她为徒,可在为师心里,云瑾才是我的好徒儿。”
云瑾听到这番情深意切的话,只当是耳旁风,听过就忘。
林宫主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发现云瑾反应冷淡,心里疑惑,以往这性子单纯的徒弟肯定感激涕零了,她眼一冷,紧紧盯着云瑾不动声色道:“我听闻你让下面弟子送了许多药材去飞天楼。”
云瑾无所畏惧道:“云瑾只是不想认命,这次下山偶然寻得一个方子,死马当做活马医罢了,”
林宫主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云瑾的伤并不是不能解,赤阳剑派的玉雪膏能恢复容貌,她们玉洁宫的圣水能恢复经脉和功力。
可云瑾只是一个被捧出来注定联姻的棋子,还不值得搭进去这么多至宝。
云瑾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倒没有什么委屈之类的,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纯真的关系,多多少少参杂一些利益,利益没了,关系自然也不用维护。
只是多少替以前的自己心寒罢了。
“师父若是没有事的话,弟子先告退了。”
“等等!”林宫主开口留下云瑾,犹豫道,“为师听说你和赤阳剑派的首徒关系不错,他能帮你拿到玉雪膏吗?”
云瑾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轻笑一声,淡淡道:“师父,当年祖师爷建宫的初心,是为了给天下女子一个栖身之处,不用看男人的脸色,卑躬屈膝,玉洁宫的弟子,需时时记得女子当自强。云瑾从不敢忘祖师爷的祖训。”
“你!”林宫主大怒,拍案而起,身子一闪掠到云瑾身前,横眉冷目怒斥道,“你的意思,是为师违背祖训,欺师灭祖了!”
“弟子不敢。”云瑾垂下眼,强忍住想要下跪的冲动,果然是一流高手,区区威压就让她汗毛竖立,双腿发软。
“本宫看你敢得很!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外人如何说我,可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玉洁宫!自从老宫主受伤隐退后,宫里没有至尊高手坐镇,静心庵那帮老尼姑风凉话越说越难听,底下那些二流门派蠢蠢欲动,甚至连三流门派都敢来掺一脚,你让为师如何做!”
林宫主心里发恨,当年她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自十八岁被推上宫主之位,一个人兢兢战战,外有饿狼,内有倚老卖老的长老,没有一日睡安稳过。
如今,见她的弟子都敢瞧不起她!
“一个门派的根基,在弟子,弟子强了,谁还敢欺我玉洁宫,师父一片苦心云瑾不能否认,但云瑾同样不敢苟同,与其他势力联姻,只会给门下弟子种下以色事人的种子,日后她们只会越来越弱,最后沦为男人的附属。”若不是玉洁宫养她一场,云瑾也不会冒险说这些话。
“本宫难道没有培养弟子吗?你,还想韩雪,年纪轻轻便跻身三流高手,同赤阳剑派相比也毫不逊色!”林宫主反驳道。
云瑾沉默片刻,幽幽道:“师父真的有认真培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