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好梦(2 / 2)

他是喜欢实干的人。

心中这样想着,然后,就真的伸手了。

楚晚宁:“………………”

墨燃笑道:“给村子里每个人都买了些糖果和点心,但买给师尊的是最好吃的,糖果我都偷偷藏在袖子里。糕点放在你房间,晚上回去悄悄吃,别给那些小家伙看到,是荷花酥,很漂亮,要是给他们看到了,一准要缠着问你要。”

楚晚宁没说话,过了很久,才用舌尖卷了卷融化开了的牛乳糖果,抬眼,在芦花丛中,老榕树下望着眼前的那个男人。

半晌,前言不搭后语地丢出四个字:“桂花糖藕。”

墨燃笑了:“买了。”

“蟹粉狮子头。”

“也买了。”

“……”

楚晚宁偏过脑袋,他觉得今日自己的威严掉的有些多,他想把自己的威严拾起来掸掸灰尘,于是有心摆正了姿态,下巴微微扬起,“可惜差了梨花白。”

他大概以为自己抬下巴的模样很严肃,很有压迫力。

然而那是过去,限于墨燃的少年时代,个头还没他高的时候。

楚晚宁并不知道自己如今再这么做,只会让墨燃看到那线条柔和的下颚,还有下巴扬起后暴露出的喉结,以及那一管汝瓷般白皙的脖颈。

他像是自视甚高的猫儿,把最脆弱的地方仰在了狼犬唇齿之下,偏偏矜傲不自知,他以为他震慑了虎狼,却不知道虎狼只想把他的喉咙吮在口舌间,舔舐亲吻,吞吃入腹。

傻子。

墨燃花了很大的毅力,才把视线从楚晚宁下巴底下移开,再瞧着眼前的人时,眼色就有些幽深,嗓音也有些低沉。

他勉强笑着,做着他的君子他的柳下惠,他说:“有的。”

楚晚宁没反应过来,蹙着眉:“什么?”

“梨花白。”

墨燃不动神色地吐息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欲念,沙哑道。

“梨花白,也有的。”

楚晚宁:“…………”

“走在路上觉得师尊可能会想喝。”墨燃说,“幸好我买了。”

楚晚宁瞪着眼前那个卖力讨好着自己的徒弟,忽然就说不出任何话来,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刁难好没意思,那故作张致的硬冷,也好没意思。

他终于缓缓放送了紧绷着的身子,背脊靠在了老榕树上,来回打量着墨燃,而后道:“墨燃。”

“嗯。”

“你变了好多。”

他说完这句话,不知为什么从墨燃眼底看到了一丝不安,而后墨燃忽闪着浓密纤长的睫毛,说:“那师尊喜不喜欢?”

“……”楚晚宁说,“不讨厌。”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复又站直了身子,手指抬起,在半空犹豫一下,还是落在了墨燃腰侧。

墨燃猛地颤了一下,不明所以却又惶然不安地垂眸看着楚晚宁。

“在书上看到你与黄河之魃恶斗。”楚晚宁道,“伤的是这里吧。”

“……嗯。”

楚晚宁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墨燃的肩膀:“你如今很好了,可以当一声墨宗师了。”

“徒弟不敢。”

楚晚宁便微微笑了,指尖戳了下墨燃的眉心,然后垂下:“也是,成天/衣冠不整跑来跑去的,确实没有宗师的样子。走吧,太阳落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要做什么?”

墨燃想了想,说:“好像说是把米饭蒸了,要打年糕。”

楚晚宁点了点头,忽然道:“别再乱脱衣服。”

墨燃的脸红了:“嗯。”

“热了就休息。”

“好。”

楚晚宁再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自己要记得带块手帕,没事别总跟人家未出嫁的姑娘混在一起,你有手帕吗?”

“……没有。”墨燃感到尴尬。

“……那你平时用什么擦脸……”

“…………袖子。”墨燃为自己的糙,感到更加地尴尬。

楚晚宁有些无语,半晌说:“我到时候帮你裁一块。”

墨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给我的吗?”

“嗯。”

墨燃大喜过望:“真好!师尊什么时候去裁?”

楚晚宁皱了皱眉头:“……总得等这阵子忙完吧。”

“那我……也想要那种有海棠花的,可以吗?”

“……我尽量吧。”

得了应允的墨燃便一晚上都喜滋滋的,沉浸在一把糖果换来一块手帕的喜悦里,盖着新换好的被子,翻来覆去开心地睡不着。

五年了,他一直都在醉生梦死的痛苦着。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喜悦,而寤寐难眠。

心跳的很快,久久不得平息,后来他忍不住,从床上坐起,他的窗正对着楚晚宁房间的窗。他趴在边沿上,透过微微撑开些许的空隙,鼻尖是旷野乡村夜间的清甜,眼前是小小的院落,还有院落对面的那一片烛火。

楚晚宁还没睡。

他在做什么呢?

是在琢磨着怎么裁手帕,还是在吃自己带给他的荷花酥?

墨燃瞧着那暖黄色的灯火从对面窗户里透出,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对面的光熄灭了,楚晚宁睡了,他才依依不舍地小声道了一句:

“师尊,好梦。”

还有一句压在心底,即便是无人听到,他也不敢说出口。

晚宁。

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