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买点菜吧,中午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好。”听她这么说,就是已经认可他了,傅修心里的石头落地了,笑着应了声好。
唐维年一觉睡到了十一点多,等醒了的时候傅修已经不在房间了,穿上拖鞋去了客厅,结果发现他姐居然跟傅修在一起做饭?
“姐……”唐维年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润了润自己有些发干的嗓子。
傅修端着盘草莓出来,伸手拿出一个喂到唐维年的嘴边,“你最爱吃的草莓,我特意买的。”
唐维年下意识的张嘴去接,咬了一口,就见傅修把剩下的草莓屁屁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傅修居然!!!
“早上我给二爷打了电话,她说小先生的生命体征挺正常的,叫你好好歇歇。”
唐维年点点头,“那看来,钰年的收音机确实很好使,不过下午四点我还是要过去交接班的。”
“我陪你一起过去。”傅修笑道,“沐柔姐的菜做好了,我去帮她端出来。”
“好。”唐维年点点头,看着傅修的背影,他居然觉得不真实。
他做梦都不敢想象会有这么一天。
何丞孝被放出来的时候是江舸接的他,看着倚在车上等他的江舸,明明是敌对的关系,可此时何丞孝居然会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你倒是能耐,能把自己弄进去。”
江舸笑着开门上了车,如果不是要跟他联手,他也不会开车来接他。
何丞孝上了车,问道:“秋子呢?”
“在家陪你妈呢。”江舸的车行驶的很慢,何丞孝看出来他有话要说,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最近你的父亲跟傅家的傅昌盛接触密切。”
“你觉得他们有点什么?”何丞孝嗤笑道。
江舸冷笑道:“据我所知,你父亲一直在找着什么,而傅昌盛平时跟他也没有过多的往来,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父亲跟傅昌盛是在守着什么秘密?”何丞孝打断江舸的话,笑道:“与其在这瞎猜,你还不如去找找证据。”
江舸把车停下,看着何丞孝下了车,抱住门口的何秋子跟冯丽芮,深深地蹙起了眉,如果他真的能找到证据还用得着在这跟他废话?
何遇只觉得自己眼睛钻心的痛,他知道他此时躺在床上,他的鼻子甚至能闻到很重的消毒水的味道,他的耳边放着傅钰年给他录的大海声。
他……没死?
“何遇,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是唐维年。
“如果你可以听到,那就动一下你的手指。”
何遇试探性的抬了抬,却发现根本就不能动。
“我相信你可以的,钰年还在等着你,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觉了,不是你做的饭他都不吃,你动一下让他看一看好不好?”
唐维年的话一字不落的钻入何遇的耳朵里,何遇只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能动,一定要打死傅钰年,他以为自己是什么?铁人吗?
何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动自己的手指,他知道他还活着,但是一定受了很重的伤,重到他每动一下五脏六腑都在痛。
唐维年穿着厚重的隔离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何遇的手指,脑电波清楚的显示着刚才他的大脑处于清醒状态。
动了!
唐维年瞬间被惊喜所淹没,用纸巾擦了擦何遇额头上的汗,还有些发烧,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
傅钰年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何遇,他的手指刚才动了,他清楚的看到了!
傅钰年居然会哭……
傅修吃惊的看着傅钰年,他跟着他有二十年了,可他从来没看过傅钰年哭,即使那年伯父伯母去世的时候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坚强,冷漠,没有心。
这是所有人对傅钰年的评价,就算是跟在傅钰年身边的他,顶多也只会觉得,他是因为经历才会把最真实的自己藏起来。
在外面包裹上一层坚硬光滑的盔甲,这就是大家看到的傅钰年。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哭。
“何遇,我看到了。你伤的很重,我希望你清醒的时候会越来越多,这样我们好能转到普通病房,钰年也会很开心的。我们一直都在等着你,你要加油。”
说完这些话,唐维年直起身子,转身出了重症监护室,看到眼眶发红的傅钰年微微一愣,硬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自己父母死亡的时候他没哭,在国外孤立无援的时候他没哭,他看到浑身是血的何遇的时候没哭,得知何遇失明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临近死亡抢救的时候他没哭。
可当他看到何遇手指动的那一刻,他瞬间被狂喜所淹没。
他还活着。
他还陪着他。
他没有,不要他……
何遇转到普通病房后,傅钰年也可以专心的处理这次的事情了,警局那边查不出线索,那就只能他自己动手了。
“我说了我都说了!别打了!真的我对天发誓,我该说的我都说了,啊啊啊别打了啊——”
傅钰年推开门,看着侯洋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哭嚎着,傅修抬了抬手,示意让拷问的人出去。
傅钰年蹲下身子,看着疼的连大气都不喘的侯洋,他的眼睛很亮,里面都是不服气跟愤怒,这样他想到了小时候的何遇,眼睛比他的还好看。
只是都是因为他,他的阿遇才不能看到东西。
“还要继续隐瞒吗?”
侯洋看着傅钰年,身上的疼痛让他真正的感受到了身为傅二爷的残忍,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不拿人命都玩意,真不辱了他变态的名号。
“我,我不知道二爷在说什么,我该说的都说了,知道的也都告诉你们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还想要我说什么?”
“让你放炸药的人不是何丞孝。”傅钰年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侯洋,问道:“是谁?”
侯洋吞了口口水,现在他的口水都混着血,在嘴里一股腥味儿,如果他一早说了出来,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想想那个男人对自己承诺过的事儿,侯洋摇摆不动的心再次停了下来,“就是何丞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如果二爷不信的话就不用再——啊!!!”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惨叫,傅修下意识的蹙着眉,因为这男的叫的着实惨了点。
傅钰年抬开脚,看着被自己踩得不成形状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暴虐,“既然你不说,那就把你用来放炸弹的手砍掉吧,反正你以后也用不到。”
侯洋痛的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汗液浸透,他的手!他的手被傅钰年踩断了!
十指连心,侯洋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做痛死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可你偏偏不配合,那你就当那个替罪羊吧。”傅钰年对傅修说道:“找人把他的手都砍下来,直接送去警局,也调查不出来幕后的人,就他吧。”
“知道了。”
傅修跟着傅钰年出了门,身后的侯洋开始拼命大喊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跟那个人说的不一样!不是说只要他一口咬定是何丞孝,他就会被放了的吗!
可现在为什么他要被送去顶罪?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二爷,我说!我都说!求求您放了我吧,我还有父亲要照顾!求求您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傅钰年站在门口,换上了新的鞋,听着房间里侯洋的哭喊,说道:“把他舌头也割了。”
身后的人听了,立即进了房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后,空间再次恢复了安静。
有的人得到了机会而不知道珍惜,等到不可逆转了才想着补救,可机会就只有那么一次。
“傅修,回家吧。”
傅钰年的声音中带着些疲惫,他这几日就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醒着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何遇这二十年来的一颦一笑,睡着的梦里又都是何遇在大火中哭着喊疼,质问他为什么不去救他的样子。
如果何遇真的醒不过来,他可能也就醒不来了。
直到现在,他才有心情去梳理整件事情都来龙去脉。
何遇出事,不可能是何丞孝做的,先不说念不念及他跟何遇的血缘关系,就说他前脚走后脚仓库就爆炸了这件事,只要长个脑袋就不可能这么做。
当初给何遇跟江舸做身份经历的时候,他没有环环相扣,就是为了让敌人去查,去自露马脚,他们才能顺藤摸瓜的查下去。
前段时间江舸也说过,何顺才似乎已经知道了何遇跟江舸的真实身份,这件事也不可能是何顺才做的,因为他绝对了可能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命抵一命。
最后一个人,就是傅昌盛了。
他最近消停的过分,如果不是傅耔千,他都要忘了自己这个三叔的存在。
既然当年自己的父亲知道这本菜谱的存在,甚至去让自己找何遇跟他的母亲,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其实傅家何家江家的那一代人共同在隐瞒着什么。
他们对这个东西惧怕着,恐慌着。
所有的事实都藏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
当有人把这层平静的表面撕下后,下面将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而能打破这个僵局最至关重要的东西就是菜谱。
到家后,傅钰年刚进客厅,就被傅安澈跑过来抱住。
“爹地好久没回来了!”傅安澈看着傅修,又看了看他们的后面,皱眉问道:“我爸比呢?”
“你爸比最近很忙,暂时不能回家了,但是你放心,爹地会一直陪着他的。”
傅钰年抱起傅安澈,或许他也要感谢这帮人,因为他终于知道了生命所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它是要人们感受到爱,被爱与责任。
“那安澈会想你们的。”
傅安澈抱住傅钰年的脖子,他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像爹地说的那么简单,可他真的会想他们的,现在就已经很想很想了。
“你在家乖乖听白老师的话,爹地会带爸比很快回来的。”傅钰年摸着傅安澈的脖颈,给他力量。
傅安澈似乎感受到了傅钰年的用心,亲了口傅钰年的脸颊,这是傅安澈第一次亲他,亲完还有些不好意思,“爹地好像很累,安澈会一直陪着你的。”
“好。”傅钰年心里暖暖的,亲了口傅安澈的额头,然后将他放在地上,看着白玉京问道:“傅耔千呢?”
“应该是在书房看书吧。”白玉京牵着傅安澈的手,笑道:“这孩子好像很喜欢看书。”
“他可能不是喜欢看书,而是在找什么东西。”
傅钰年说完,又问道:“他最近有什么反常的吗?”
白玉京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没有。”
“他前天早上去找三大爷了,算吗?”傅安澈突然出声。
傅钰年蹙眉,问向白玉京,“他回去过了?”
“是的,我以为他回家一趟很正常,所以就没跟你说。”
傅钰年点点头,“玉京,你帮我多注意点他。”
“你是怀疑……”
“是不是怀疑一会就知道了。”
傅钰年抬脚上了楼,傅修,白玉京和傅安澈跟在他的后面。推开卧室的门,打开了床头柜中间的那一层。
果不其然,菜谱不见了!
起身去了书房,从书架的暗格里拿出那本原版的菜谱,连带着他查到的所有资料,一起装在公文包里,准备带去医院再仔仔细细的看一遍。
“安澈,你做的很好。”
傅钰年摸了摸傅安澈的头顶,抬头又给白玉京说道:“装作跟往常一样,别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你有什么需要就给家里打电话。”
傅钰年没有在家呆很久,拿完东西嘱咐了点事情就回了医院。
菜谱的下落不用问,一定是傅耔千拿去给了傅昌盛,傅昌盛拿这本菜谱有什么用?
他现在跟何顺才的来往很密切,如果说何顺才想利用这本菜谱重振酒楼还有情可原,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而且为什么菜谱丢的时间这么凑巧,就在整个宁城包括他爷爷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傅昌盛凭什么就那么肯定,他跟何遇不会回家?
除非……
是他策划了这场爆炸!
所以这本菜谱中一定有着什么秘密他们还没发现,看样子傅昌盛跟何顺才也还没有发现。
“傅修,最近叫人盯着傅昌盛一家还有何顺才一家。”傅钰年突然想起来,傅昌盛的妻子跟何顺才的妻子是亲姐妹。
“好。”傅修点点头,“这几天是不是累坏了?你还要继续在维年的休息室住吗?”
“这不正好给你和维年创造了机会吗?”傅钰年难得心情轻松了点,“跟何秋子那边,尽早断了吧。”
“我知道,这两天就会找时间跟她说的。”
傅钰年到医院的时候,何遇刚被转到普通病房。
“怎么坐起来了?”
距离何遇入院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可这还是何遇第一次坐起来。
傅钰年快走了几步,伸手拿过沙发上的抱枕放在他的身后让他靠着。
察觉到傅钰年的小心翼翼,何遇笑道:“我只是看不到了而已,又没傻。”
“我之前还怕你知道自己看不见之后会难过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傅钰年搬过椅子,坐在何遇的身边。
何遇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了,从他第一次清醒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看不到东西,他也愤怒过绝望过,但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们所有人的关心和爱护,让他突然觉得。
眼睛,也没那么重要。
“你告诉安澈了吗?”
何遇最担心的还是傅安澈,怕他知道后会哭会闹。
“我没告诉他,除了我们还有那些人,没有人知道你受伤了这件事。”傅钰年看着何遇,眼睛里掺杂着心疼,难过,自己对自己的埋怨。
何遇却蹙了蹙眉,他微微侧了侧头,他现在可以通过声音来辨别方位,“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