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握了握拳,指着自己头顶那两撮类似馒头和油条搭配的发髻,憋着气问道:“敢问夫君,这是个什么时下流行新发型吗?”
“为夫手笨嘛,夫人对不起。”百里烨能屈能伸,当即道歉,一脸诚恳。
黎童深呼吸了一口气,行吧,新手嘛,总归得给予安慰和支持的,看在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黎童也就没再追究,自己随便折腾了一个马尾。
美其名曰:“反正今天也不出门,就随意些吧。”
百里烨倒是没什么所谓,只要她开心,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晚饭端上来的时候,都是黎童爱吃的菜,羽帘这回没有出现,因着黎童的话,她一直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或是等着被罚,或是等着被遣送出府,就如当初的莱儿。
她不想离开。
她不能离开。
夫人是心软的,她求一求她,或许可以留下来,去别的院子也好,去当个最低等的洒扫丫鬟也好,总归是能留在将军府的。
或许呢?
羽帘心里的那点希冀又燃烧了起来,站起来就打开了房门,却见外头已经站了两个人,一左一右,面孔陌生。
“你们是……谁?”羽帘心里直往下沉。
黎童在将军府里没有根基,能堂而皇之出现在院子里却不被碧雨和赤衣发现的,只有百里烨的人。
他知道了。
还不等羽帘喊出口,那两人就以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她的嘴,又是一记手刀劈在她脑后,眼前一抹浓黑迅速席卷而来,她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那一刻,她似乎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她后悔了。
那俩人下手快而狠,动作干脆,羽帘是在昏迷时死去的,没受什么罪,断了最后一口气,才被扔进那一堆腐烂的白骨堆里。
这大概是百里烨最温和的一次处置了。
羽帘消失得无声无息,黎童向管事要来卖身契的时候,已经在将军府里看不到她的踪影了,问了好些下人都说没瞧见她,房间里的细软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黎童捏着那份卖身契,想了半天,最后扔进了香炉里。
“噗”的一声,烧了个干净。
某处院子里,一女子拍案而起,震惊的神色挂在姣好的面容上许久都未下去,好半晌,才讷讷地坐了下来。
“她死了?”
“是。”
“他亲自动的手?”
“将军亲自下的令,没让她知道。”
站在她跟前的丫鬟紧了紧手,低声道:“江湖上的毒,藏不住的,迟早会被发现,黎三小姐不蠢,只是没想到将军会先手将人处理了。”
“她不知道?”
“瞒着的,府上的东西都被处理干净了,小姐,别再往他身边派人了。”
女子用力闭了闭眼睛,滚/烫的温度从眼皮上传递下来,她又睁开:“我藏不住的,与其被发现,不如我主动坦白。”
“小姐要做什么?您不要冲动。”丫鬟忍不住上前迈了一步,语调也高了起来。
那女子摆了摆手,笑容挂在唇边,显得有些苍白。
“从她入府的时候,她就说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可那不一样的!”丫鬟急急开口。
“很快就一样了,她虽然是相府千金,黎相目前还没有表明态度,但她已经出手帮助将军在民间定心了,我权可信她一信。”女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白皙的脖颈骄傲地挺直:“她很聪明,应该知道既然选择了上船,中途下船是会死的。”
“她会信吗?”
“会,不信也得信。”
自从羽帘走后,百里烨又安排了一个小丫鬟有春过来伺候。
不过有春这丫鬟倒是比羽帘要沉稳得多,话少,干活利索,让往东绝不往西,就是太过于听百里烨的话,黎童屡次逛街路过松庭楼的时候,都被有春事先发觉,然后抱着胳膊拖离现场。
还别说,有春比羽帘的力气要大多了。
脚下也沉稳,是个会武的。
黎童惆怅地仰头望天,嘟囔道:“是时候跟百里烨打一架了。”
这一日,黎童又上了街,过了梅雨季,翊城整个逐渐干燥起来,温度连续攀升,还不到半条街,就已经湿了两条帕子,热得黎童只能半道上躲进一处茶摊,向老板要了三碗绿豆汤,又将赤衣叫了出来,同有春三人一人一碗喝了个干净。
“老董头,我昨日怎么看见你那大儿子下地去了?不读书了吗?”
席间,有几名身着朴素的老汉翘着腿闲聊。
“今年收成不好,读不起了啊!”那叫老董头的老汉灌了一口浓茶,满脸遗憾,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