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那个可以独自一人撑起所有的皇后。
她该是他的小姑娘,可以依靠他,可以跟他撒娇,可以跟他发脾气的小姑娘。
她的那位本家姐姐不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吗?
听说,还将他那位在沙场上叱咤风云敌寇听了都闻风丧胆的四叔吃得死死的,他也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可她自己不知道。
“秀秀……”百里冼突然开口,温和的嗓音比之平日还要更为温和柔软,像是天边的云突然飘到眼前,又被一阵风轻轻掠了过去。
黎秀猛然一颤,慌乱地抬起头,眼眸深处是藏不住的惊愕。
他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
这是第一次。
他想做什么?
是不是自己之前的小心机被他猜到了?
来兴师问罪了?
可自己不是为了他好吗?
他不能罚她!
“皇……皇上……”
要不先认错?
先手输一半。
有道理。
“皇上,妾身错了!”黎秀说罢,苦着一张小脸就跪了下来:“妾身不该对皇叔起了算计之心,不该欺瞒皇上,您别罚妾身杖责,妾身怕疼!”
百里冼没说话,唇边笑意漾了起来,手却一直紧紧握着她的,即便她跪在自己身前,也仍旧没有松开。
“您要不……要不……”黎秀寻思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罚妾身禁闭吧,抄佛经也行?”
“朕不罚你。”
“不罚?”
大概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使得平日里滴水不漏的皇后此时显得有些娇憨可爱,就着百里冼掌心里的力度一点点起身,最后坐在了他身边。
“刺杀四叔的杀手,是你派去的?”
黎秀咬了咬嘴唇,很艰难地点了头。
“为什么?”
虽然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个猜测,可当真问出来的时候,百里冼还是怀着些许期待,而当她点头,百里冼只觉得心头冰冻了许久的花,刹那间盛放无数,一时间落英缤纷,鸟雀同鸣。
“他们都说,朕做不了一个好皇帝,四叔更适合。”
“不!”黎秀急急开口,像是要立刻打消百里冼这种念头:“圣上是青岐的皇帝,是百姓的天子,您胸怀怜悯,心存江山,并不是如他人看到的那般无情冷心,您只是……”
说到这,她的话音顿住了,胸腔略有些快速地起伏了起来,眼眶陡然泛红。
只是藏得太好,藏得太深。
是谁说过的,做皇帝,喜怒不形于色。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会成为皇后,她所做的一切并不仅仅只是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而是要辅佐这个男人,让他成为青岐最受尊重的皇帝。
可为什么,偏偏又有一个百里烨呢?
如果他死了多好?
他们说,那皇位本该是百里烨的,她不信,这皇位明明就是百里冼的,先皇遗诏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他的名字,为什么这些人非要视而不见?
她在这后宫之中,步步为营,笼络人心,将那些妃嫔安置得妥妥当当,就是为了前朝大臣能多支持一点百里冼。
她是爱他的。
但他好像不太清楚。
听闻百里烨去了汴州,如果他不小心死在了那里,没有人会怀疑她这个身处后宫的女人,或许,可以赌一把。
万一呢?
可他是去赈灾的,汴州的百姓还在等他。
要不,就在回来的时候?
黎秀第一次做了这种毫无把握的事,只是为了赌一把,她做得隐秘,雇的人是江湖上的杀手,杀手拿钱办事,规矩是绝不会透露背后主顾。
她很放心。
而杀手,败了。
自从百里冼登基之后,百里烨很少前往御书房,好不容易逮着一次,她总得试试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受伤了,如果真的受了伤,说明刺杀是有成效的。
第一次没经验,第二次一定不会失手。
“秀秀,你可以不必为了朕,去招惹他。这些事,朕可以做,你是朕的皇后,只需要陪着朕,站在朕的身边,看着朕成为青岐最受尊重的皇帝。”百里冼的手很大很暖,轻轻握着她的,牢牢包裹。
黎秀用力咬住嘴唇,她的心思、她的手段,她自以为藏得很好。
可为什么被发现了?
“朕很开心,秀秀是对朕有心的。”百里冼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又很郑重地强调了一遍:“朕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