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府,他穿着随意,长发也只一根木簪子挽在脑后,以往带兵在外,都是铠甲在身,冰冷又沉重,血腥味似乎随时随地都绕在鼻前,除却大喜之时,甚少有这种放下一身负担的闲适机会。
但,别人作诗作画,都是一股子文人墨客的书香气息,安静又优雅,而百里烨却从头到脚都萦绕着一种叱咤杀伐的狠绝,碧雨站在屋里靠门的位置,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外挪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最后,静心责己这四个字,被百里烨写得满桌。
可一笔一捺,丝毫看不出何处静心,何处责己。
百里烨越看越来气,手中的狼毫笔稍一用力,应声而断,已经背靠门框的碧雨略略抖了抖,不敢说话。
“贺源那里有多少人了?”百里烨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碧雨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悬在了嗓子眼上。
“回将军,江湖中人约有五百,其余散兵约有一千。”
“还不够,让他接着练。”百里烨低头看着手里被折断的狼毫笔,指尖一下一下的摩挲着断口,“你觉得这位新夫人如何?”
碧雨皱着眉头思索半晌,许久才答:“回将军,与传闻中有所不同,看着像个正常人。”
百里烨忽的笑了出来:“黎夫人当时为了她不嫁,可差点拿刀冲进宫里去,黎相却是什么也没说,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碧雨战战兢兢地摇头:“属下不知。只听闻,这位三小姐的脾气阴晴不定,时好时坏,黎相怕是……”
“怕是野心不比我小,黎相这些年越发懂得给自己留后路了。”
“夫妻两个倒也舍得这个宝贝女儿,精心演了一出戏给我看,让我无论如何都得护着他女儿周全。”
“若我举事成功,他女儿就是未来的皇后,他的丞相可以接着做,若我失败,他女儿是个傻子,头上还有个太后护着,也能保得一条命,你说是也不是?”
百里烨手下没轻没重,狼毫笔断口尖锐,无声无息地戳进了他的指尖,自那白纸上落下殷红一点。
碧雨咽了咽口水,垂着头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