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营地,经过了两个月的颠簸终于到了。
乞钱钱捂住疼痛肺部,看着阳光,觉得有些头有些晕乎乎的。有些站不稳的后退,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
“谢谢,小花。”
温颜没有说话,拽着她的手径直走向主营,云纭在营前站着,眼神充满愤恨。
温颜没有理会她,却在她拔出短剑的时候,用佩剑挡住,声音冷冷的:“主公要的人,你也敢动?”
云纭咬牙:“主公要的人?温颜,你敢说你没有私欲么?就是因为她,村子里的人才全死了的!”
“无理取闹。”冷冷的撇下一句话,温颜将乞钱钱拽入营帐之中。
“你们又吵起来了?”温醇的声音带着笑意,徘徊的乞钱钱耳边。
她抬起头,看着那熟悉的面孔,突然觉得有些犯晕:“原来是你。。。。。。”
“是我哦,钱钱丫头。”下颚的胡须被剔除,露出俊美的脸庞,眼中风霜与精明交杂,这个面孔,不是陆过又是谁?
难怪,难怪她曾经总觉得那眼眸十分熟悉。难怪顾泠惜会出此下策。皇都三分之二的生意现都在他的手上。
就算他不举兵攻打,皇都的经济也会瘫痪,届时仍是无法挽回的后果。
乞钱钱自嘲的笑一下:“大叔,你怎么会觉得,顾泠惜肯定会送我来呢?”
陆过看着乞钱钱清明的眸子,明白她早已明白,不禁叹气:“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在这里没有人会再伤你。”
他走下来,抱住乞钱钱随时会倒下的身体:“就算不称王,称帝,我仍是一个商人,可以给你衣食无忧。”
乞钱钱终于笑了一下,轻声说:“谢谢大叔,照顾我那么久,最后还肯收留我。”
是啊,她现在没有人要了。墨非夜死了,墨子清精神恍惚,顾泠惜不信她,温玉被她推走,温颜与她有着仇恨。
到现在,她只有这里能当做安身之所。。。。。。
天下之大,也许只有这里能让她安心的,只有这里能接纳她。。。。。。。。
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在药香中,乞钱钱渐渐陷入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周围只剩暖暖的光,清淡的香气从熏炉中缓缓升起,萦绕在整个室内。
屋里满是活泼的颜色,书架上摆着异闻录和有趣的民间故事。桌在上放着小玩物,四周装饰着让人看了就会开心的小东西。
整个房间都呈现出一种活泼生气,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
乞钱钱笑了起来,感激的看着伏在床边小憩的人。也许只有他,会这样为她着想,就像是顾泠惜为婉芜着想一般。
似乎因为被视线看着,陆过缓缓起身,眉宇间带了些许疲惫的神色,他看着乞钱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
“钱钱,你。。。。中毒了,本是慢性毒药,但由于最近的颠簸,已经毒发了。”
乞钱钱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履平陆过皱着的眉头:“谢谢大叔,你告诉我这件事情。”
陆过抬头,深沉内敛的笑容绽放在眼前。他曾想让乞钱钱成熟一点,但失去了那活泼的笑容,竟发现只剩下心疼。
“钱钱丫头,你放心,大叔会想办法医好你的。”
“恩,我知道。”
“对了,对了,我记得钱钱丫头说要给大叔我找媳妇,找不到就要嫁给我的,可找到了?”
“找到了啊。”乞钱钱笑容灿烂,“大叔,我嫁给你可以么?”
陆过微微一愣,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啊。”
她是受伤的人,需要找一个慰藉。他是温暖的人,愿意让她依靠。
傍晚的时候,军中举行了简易的婚礼,乞钱钱笑得幸福,陆过笑的温柔。夜间,他拥她入怀,却没有做任何逾越的事情,缓缓睡去。
那一日,乞钱钱睡得空前的好,没有任何梦境,难得温暖。
三天后,顾泠惜看着手中的信件,平静异常,只是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心事。
乞钱钱,你就那么想逃离我么?
夜间,顾泠惜没有去婉芜的寝殿,也没有去找墨小妹,只是在宫中游荡,无意间走到了冷宫之中。
自从找到了乞钱钱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这里来了,桌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尘土,他挽起袖子,开始打扫。
乞钱钱在的时候,一切的摆设都没有动,连她曾经将这里作为客栈的牌匾,他也没有摘。
她在的时候种下的作物,已经成熟,顾泠惜花了半个晚上,整理好了那一片小小的田地,坐在他俩曾经坐的地上,用纤长的手指摩擦着她曾经坐过的地方。
嘴角带着微笑,顾泠惜丝毫没有防备。空门大开,若是此时,就算不会武功的人也能将他毙命。
轻轻的阖上眼帘,一代帝王就这样脆弱的坐在院中,嘴里似乎无意识的念着‘钱钱,钱钱。。。。。。’
第二日,他醒时,天已大亮,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特殊情况下旷了早朝。但是,旷了就旷了好了,做皇帝,真的好累。
回过头,树下的红衣男子正静静的看着他,他也那样淡然的与他对视,没有丝毫情绪。
“你是回来看钱钱的么?”最后他终于开口,对着红衣男子说道。
墨非夜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是来看你的。”
“那不必了,我现在已经明白你当初的不得已,你可以安息了。”
墨非夜看着那温润的脸庞,最终叹了口气:“你明明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又何必为了袒护婉芜,而牺牲钱钱?”
顾泠惜的身子僵了僵,声音低了下去:“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钱钱,就快要死了。”
“。。。。。。。”
“婉芜所做的远远比你想得要多,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婉芜了,除了在自己的衣服上下毒栽赃给钱钱,自己跌倒换取你的不理智。她在钱钱进皇宫的那一天,就在她用的水中下了慢性毒药。”
顾泠惜转身,神情愣愣的看着眼前那飘然的人物。
“我们都不是神,婉芜已经被你逼得不再是她,你若不想后悔,就将钱钱接回来吧。。。。。。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她的机会了。”
风吹过,带走了墨非夜的身影,只余下他淡淡的话语。顾泠惜从梦中惊醒,愣了半晌,飞奔而去。
转眼间一月过去,天空飘起了扬扬大雪,乞钱钱裹着裘芺,看着外面的晶莹的雪花。
门被打开,陆过走了进来,将窗户关上,把乞钱钱抱到床边的暖炉旁。
“大叔,我好想去玩雪。”
陆过温柔的笑了笑,将她掉下的额发整理好:“等你身体好了,就可以去玩了。”
这一个月,乞钱钱的身体越来越差。宽大的衣服已经掩饰不住她日渐消瘦的身体。脸色苍白,吃进去的东西也会吐出来,甚至会连着血一起。
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帮她。
“大叔,我想睡了。”
“恩,睡吧,大叔会陪着你的。”
乞钱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去,陆过的眼里终于露出了疲惫感,他有些贪婪的看着她的睡容,生怕哪天就会消失了。
毒性,钱钱的不想求生。
他应该要怎么办呢?
“钱钱,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呢?”
敲门声响起,陆过轻声道:“说。”
“主公,门外有一人求见。”
“不见。”
“他抓了绥远将军,求见。”
陆过微微皱眉,隐有不祥预感:“来者是谁?”
门外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道:“皇帝。”
叹了口气,陆过终于松口:“让他进来吧。”
顾泠惜进到屋里,带来满室清凉,乞钱钱不适的皱了皱眉,陆过连忙将她抱紧一些。
眼中满是乞钱钱在陆过怀里流露出的安心,他的心微微一痛,看向陆过的眼中充满着愤怒。
陆过的手抚摸着乞钱钱的发丝:“是你将她送与我,现在怎样,要带回去么?”
顾泠惜轻轻挑眉,不可置否。
“你把她带回去要做什么?看着她被婉芜害死,然后假惺惺的哭么?你能带给她什么?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顾泠惜没有说话,陆过说的没错,他狠狠的揭开了他心底的伤。
“顾泠惜,其实我很恨你,但是我更恨我自己。当初我明明知道你把她带入宫中,却没有阻止,只是利用内乱来实行自己的计划。。。。。。如果当初我放下了,也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顾泠惜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头,看向陆过:“将她还我,我会好好对她。”
陆过抬眸:“她现在是我的妻,你有什么资格带走她?”
除了他俩共同拥有的一个孩子,乞钱钱似乎与他真的再没有交集。
得到这一信息的顾泠惜徒然焦急起来,他看着陆过,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站在那里。
陆过怀中的乞钱钱有些不安的向他靠了靠,脸色满是恐惧的神色。
“你出去吧,你的出现,似乎让钱钱很不安。”陆过挥了挥袖子,表示送客。顾泠惜有些颓废的离开,倚在长廊的柱子上。
为什么,当他想爱她的时候,她却只剩恐惧?
他爱她,不会再让她恐惧。
他爱她,会护她周全。
他爱她,甚至连皇位都可以抛弃。
可是,为什么,她只剩下害怕他呢?
已经一个多月的失踪,皇城早已因他大乱,可是他不在乎,现在他只想要她。
门被打开,陆过看到一旁的顾泠惜,声音里满是疲惫:“若是钱钱能原谅你,那我就成全你们。”
顾泠惜看向房内虚弱的人影,点了点头。
一天,t两天,三天。。。。
他守在乞钱钱门前,诉说着自己的爱意,与悔恨。终于在第七天的时候,她打开了大门。
“钱钱。。。。。。。”看着眼前虚弱的随时要倒下的身影,顾泠惜声音暗哑,干裂的嘴唇有些艰难的闽合着。
“何必呢?”乞钱钱哀叹着。
大雪纷飞中,世间只剩他与她。
死亡的阴影让乞钱钱看开了好多,她时日无多,想要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却又不想,只能每日从窗缝中看着顾泠惜。
剩下的时间,她与他都不去提关于死亡的话题,也没有提回宫,没有提天下。到处游玩,直至一个月后,乞钱钱再也支持不住。
最后一刻,她微笑着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不用伤心,也许我死了不是死亡,而是回到自己的时空。如果可以。。。我们下一世再见。你。。。回去吧,你的百姓比我更需要你,还有。。。谢谢你。”
顾泠惜看着乞钱钱闭上眼睛,安静的仿若睡着了一般,在她唇畔印上一个吻:“今生我欠你,我用剩下的永生永世来偿还。”
他替乞钱钱整理好衣服,脸埋在她渐渐冰冷得怀中:“以后,我会给你烤红薯,会为你放弃所要,钱钱。。。。。。”
“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而你为什么要这样离开我。。。丢下我,将我还给百姓。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就去做,把我剩下的人生,献给百姓。这样我就不再欠任何你,只欠你。这样。。。。。。西天诸佛会把我送到你身边去偿还你,对吧?”
“钱钱。。。。。。。”
乞钱钱再次醒来,已是一片黑暗,她在黑暗中摸索,直至眼前出现淡淡的光点,最后化成人形。
乞钱钱认识眼前这个人,这个人是顾泠惜的母亲。她慈祥的微笑着,摸着乞钱钱的头:“孩子,受苦了。”
乞钱钱看着她,不解的问:“我死了么?”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乞钱钱也不再追问,看向周围的黑暗,只是轻轻的说:“他。。。。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会忘记你。”
“果然如此么。”
“是啊,因为你不进穿越了时间,还穿越了空间,这个在你的时代不存在的历史,在这个时空中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乞钱钱有些虚弱的笑了一下:“那样也好。”
顾泠惜的母亲轻轻叹了一口气:“孩子,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么?若是回到你自己的时间,你也会忘记他们。。。。”
乞钱钱抬眸,看着她:“让我和他们去道别,好么?”
在顾泠惜母亲的叹息中,周围光芒大胜,乞钱钱又回到了那个时代。
距离她离开已经过了四年了,皇帝励精图治,百姓国泰民安。
她走到大街上,再看不到街头乞讨的景象。客栈中,陆过面带笑容,眼里满是算计,继续赚足钱财。
乞钱钱上前,对他轻轻道别:“大叔,如果我没有遇到顾泠惜就好了,你要好好生活,好好赚钱。。。。。。。”
随后,离开了客栈。
陆过呆愣的看着手中的账本,嘴角的笑容突然就凝固了,眼中泛起泪水,嘴中喃喃道:“我已经不想篡位了,但是为什么还要这样赚钱,究竟我。。。想赚钱给谁花?为什么。。。。。。”
为什么记忆中,总是有那么一个视财如命的影子,可是从来看不清楚?
转眼间,乞钱钱又出现在了曾经宁静的小山村中,在这里,她过得宁静而幸福。只是,现在这里似乎只有两户一人家。
一家敞开门,温颜走了出来,冲着身后微微一笑,看着自己的妻,装扮完全,准备一起上山打猎。
云纭走到另外一家,抬起脚就踹,里面立即冲出了温念,她愤愤的握着拳头:“不许吵到玉哥哥休息。”
云纭斜看她一眼,大喊道:“死温玉,出去打猎了!”
。。。。。。
乞钱钱看着这幅景象,知道他们是和解了,飘到屋中,看着温玉静静的爬在桌上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