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颐看他,“所以我真的还有个侄子在世?”
“你舅舅说不是,他只是动了恻隐之心,那个玲珑只是借你二哥的名义来苟且偷生。”齐枞汶说,“但是你我都知道,若不是真有牵扯,你舅舅何必养她们母子那么久。”
秦云颐身子摇晃了几下后,软软的往后倒去,齐枞汶忙扶住她,高声让请太医来,秦云颐短暂的昏迷后,醒来就泪流满面,“是我二哥哥,还留有血脉在世?”
“就是怕你如此,才不愿意告诉你。”齐枞汶说。“朕已经让你舅舅把他们带到京城来,是与不是,当面问就知道了。”
秦云颐焦急的摇头,“他们不能进京来,秦家还担着谋逆的罪名,他进宫来也只是白白送死,陛下,不要让他们进京。”秦云颐的眼神无声的乞求,让齐枞汶的心酸涩莫名,他摸着秦云颐的额发,“傻瓜,朕若要他们的命,如何会让他们进京?”
“现在这世上,只有朕可以定他的生死。”
“朕如何会让他死呢?”
秦云颐扑到齐枞汶怀抱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二哥在外面。”
但凡家中有点规矩的人,在儿郎议亲前都会看的严实,不让做出丑事来名声不好,二哥当年院子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谁知道他竟然在外面有一个女人,还怀了孩子。
这是本该唾弃的龌龊事,秦云颐却只觉得庆幸,是老天垂怜。
“你哥哥在外的红颜知己,如何能和你说。”齐枞汶笑说,“她虽是个烟花女子,也是个烈性的女子,她查出有孕后正是你哥哥已经伏法,她能想办法把孩子生下来,是仁义之举。”
秦云颐点头,她又想到,“是我错归舅舅了,舅舅当年和秦家划清界限,匆忙离京,我嘴上说着理解,其实心里是怨愤的,以至于他们回到京城那么久,我也不曾召见过他们,让他们在京里被人看笑话。”
“舅舅当年是为了保住二哥的这点血脉才匆忙离京的。”秦云颐说,“是我错怪了他。”
“他也不会和你计较这些。”齐枞汶说,“等以后,你常常召她们进宫来,多走动些就好了。”
“他真的是我二哥的儿子吗?”秦云颐撑在齐枞汶怀里问,“陛下没有骗我?”
“朕也是昨天才知道有这么个人,如果朕骗你,也不是朕有心骗你,而是朕也被人骗了。”齐枞汶说。
秦云颐疑惑的问,“陛下怎么知道的?”周信回京那么久,也不曾提起过有这么个人,他也不会主动提起,那是谁提起的?
“是有人弹劾你舅舅窝藏逆犯之子。”齐枞汶语焉不详的含混说过。
秦云颐听清楚了。“陛下会杀了他吗?陛下会追究我舅舅的罪过吗?”
齐枞汶看着她的眼睛,“不会,朕不会杀了他,也不会追究你舅舅的罪过,朕说过,为了你开心,朕什么都可以做。”
秦云颐紧紧抱住他,“陛下说的话要算数,我都当真了。”
齐枞汶回抱她,“朕说话算数。”
周信都来不及回家,就直接去了潞州,一路上才写信送回家去,让他们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潞州一处农庄,第一次迎来了他的主人,周家老爷,周信见过庄头后,就让把玲珑和他儿子请过来,除了当年在京城中见的那一面,周信再没见过玲珑,只是知道她平安产子,给儿子取名字叫思秦,母子两安分守己的在庄子里生活,他让人隐姓埋名过来当思秦老师的人也告诉他,思秦是个好孩子,玲珑将他教的很好,心中无一丝怨怼。
等玲珑和思秦进来,周信失控的站起来,看着思秦眨眼,就要落下泪来,仿佛就看到那个调皮的小外甥站在他面前,意气风发的喊舅舅,他扶住桌子稳住身形,最后也只说一句,“你和你爹长的真像。”
玲珑也是眼含热泪,她当年也是无处可去,也怕别人知道她怀的是秦望川的孩子,会保不住他,所以才去投靠的周大人,她当时情绪激动和周信说话颠来倒去,连她都不信她说的,周大人相信了,还带着她离开京城,把她安置在这个农庄了,虽然之后再没见过,但是她知道,她能安稳的把孩子养大,都是周大人在背后安排。
她带着思秦给周信跪下,思秦端正的磕了三个头,“我娘说,有可能这一辈子我也见不到任何一个亲人,有可能,见到亲人的那一刻,就是朝中知道我的存在,我不得不死的时候。”
“大人面带疲色,显然是连日奔波来到此地,无论我是死是活,第一次见大人,还请大人能允许我称呼一声舅公。”
十四岁的孩子,虽然长的高了,肩膀还是稚嫩的很,但他面对可能到来的死亡,丝毫不惧,却只想着称呼一声第一次见面的亲戚,他自出生以后,除他娘以外,第一个见到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