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么些天来,陛下白天很少来荣华宫来,只有夜深后才会到贵妃床前坐坐,虽然陛下说了不让说。
但是妙清怕娘娘觉得陛下冷落了她,还是告诉她,陛下每晚都会来看她。
秦云颐却没说什么,只当不知道。
齐枞汶听说秦云颐这些天情绪稳定了些,也不吐了,就暂且停了让妇人进宫陪贵妃的举动,其实不停也没剩多少人能进来了。
说起来不算光明磊落,但是齐枞汶知道每个人进来跟秦云颐说了些什么,从周老太太开始。
尘封在往事里的秦家被隐晦的提起,都劝她要往前看,不要惦记旧事,都说珍惜陛下待她的好,终究是她命里带福,只有常夫人提了要她在皇子出生后给秦家立碑建墓。
秦云颐在那天哭了很久。
连她外祖母来的那日,她都没有这么哭过。
齐枞汶心里酸涩莫名,都说他对秦云颐好,他又好到哪去?他真心喜爱秦云颐,她的娘家就是他的岳家,但是他这么些年,又做了什么。
就连那几个庶妃,他从来是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他登基后,她们的娘家都得到了封赏,钱,官职,房子,地,一样都不少。
可是秦云颐的父母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道秦家的人埋在那,但是他知道,是周山去的乱葬岗把秦家的尸体拖走了,那关头,哪个沾亲带故的知交旧友去收都会被打成朋党,余孽,要问罪的。
但是曾经的仆下来收,倒能落个忠义的名头。
不少人盯着周山,想知道他背后有没有人,能不能再挖出点什么。
周山也是厉害,不声不响把那么多尸体带出了京后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把人又埋在了哪里。
云儿知道吗?如果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不过问,就算死了,也得有个地方安置啊。
齐枞汶像是被蜇了一下站起,他忽然想到,秦家成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禁语,他为了不让云儿想起旧事伤心而绝口不提,那云儿为什么也什么都不曾问过他?
齐枞汶思绪万千,待到天色将明,韩兴来提醒他该上朝了,他才说让韦胡来。
齐枞汶上朝都惦记着这件事,匆匆上朝匆匆下朝,众人只当是陛下忧心贵妃之故。
陛下去不去荣华宫,前朝并不尽知,后宫却是知道的,崔嬷嬷跟皇后说,“陛下可是许久都没去过荣华宫了?”
她没想过陛下会半夜三更的不惊动任何人的去荣华宫看完贵妃,于是大胆的说出自己的猜测,“贵妃怕是真的失宠了?”
“贵妃又没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宠。”皇后说,贵妃有孕,她跟着忧心,盘踞在她心头的想法,迟迟没有付诸于行动。
“你怎么知道,陛下是为了不让前朝后宫过分关注贵妃的身孕,才故意不去荣华宫?”
“陛下没去荣华宫,也没来过后宫。”
“我的娘娘。”崔嬷嬷说,“你说,从前贵妃回宫,陛下必要在贵妃那待个十天半个月,才算圆满,如今却是一天都没去。”
“而且,贵妃如今可是有孕在身,何其金贵,陛下此举是大大的反常啊。”
“你的意思是如何?”皇后问。
“我想着,贵妃出宫前和陛下还是好的蜜里调油似的,但是回来后却像换了个人,是不是贵妃在报恩寺做了什么让陛下不喜的事?”崔嬷嬷说。
“报恩寺里能发生什么?”皇后反问,“她还能外男私通不成?”
崔嬷嬷眼光一亮,“这不是不可能呀?”
“本宫看你是老糊涂了。”皇后啐道,“你看陛下,是个能头顶绿帽的人吗?再说报恩寺层层把守,真出了什么事,还能瞒得住?”
“就算不是真的,此事也大有可为啊。”崔嬷嬷说,“那娘娘能解释,陛下对怀孕的贵妃如此冷淡的原因吗?”
“如果贵妃私通外男,甚至,贵妃肚里的孩子都父不详,这一切不就解释的通了。”崔嬷嬷说,“往外说一句简单,解释却很难。”
“等信的人信了,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永远都要蒙上身世疑云的传言,还能肖想大位不成?”
“这事若让陛下查出来,你合家都要没命。”皇后说,“本宫也要跟着吃瓜落。”
“我只是忧心娘娘。”崔嬷嬷说,“自从知道贵妃有孕,娘娘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侯爷建议让娘娘把吕美人直接接到地泰宫里,去母留子,娘娘顾及陛下,迟迟不愿,这样下去,娘娘就要错失先机了。”
“你以为空口白牙别人就会信吗?”皇后问。
“只有许以重金,看守报恩寺的禁军里流传些似是而非的谣言,不难。”崔嬷嬷说。
丽嘉从窗户边离开,自从行宫回来后,皇后就每天让她来主殿罚跪两个时辰,今天她来的早些,没想到竟然听到皇后和崔嬷嬷的密谋。
“崔嬷嬷可真是个一肚子坏水的糟老婆子。”丽嘉低声说,这个评价她是听奶娘和宫女们说的时候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