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许嘉辞。
他也正看她。
安恬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的姓名章,来不及说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又是一个黑夜。
安恬坐起身。
安置区的照明灯亮着,她睡在临时搭建的大通铺里。
葛萱睡在她身旁。
葛萱也睡得很浅,察觉到安恬起身的动静,也跟着醒了。
安恬抹了一把脸。
周围的人都在沉睡。
葛萱起身后压低声音问安恬:“你醒啦?有哪儿不舒服吗?感觉好点了没?”
安恬:“没有,我这是……怎么了?”
葛萱:“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说你在路上晕过去了,被人送回来,我都快吓死了,还好大夫检查了一下只是累晕了。”
安恬扶了扶仍有些混沌的脑袋,回想晕过去之前的事。
累晕了,被送回来。
之前呢?
安恬整个人顿时如针刺般清醒。
她直接站起身,绕过熟睡的灾民们往外跑。
葛萱也跟着起身:“你等等我。”
安恬跑到安置区边,剧烈呼吸着,望向县城的方向。
葛萱追到她身后:“你这是怎么了?”
安恬转身,紧紧握住葛萱的手:“谁送我回来的,萱萱,你知不知道谁送我回来的!”
葛萱摇头:“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被送回来了。”
安恬又追问:“那你知道有谁看到我被送回来吗?”
葛萱挣开一直被安恬紧握的手,气道:“哎呀,你这是怎么了啊到底?”
安恬突然安静下来。
她默了默,说:“我看到许嘉辞了。”
“许嘉辞?!”葛萱被吓了一跳,“你没有开玩笑吧,这里怎么可能看到他!?”
安恬:“没有,我真的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做梦,是他救了我,然后我晕过去了。”
葛萱还是满脸不相信。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安恬扭头,看见有汽车的光亮。
葛萱:“路通了吗!”
城外被山体滑坡阻断的国道在两天的抢修后终于勉强能通过车辆,大批的救援官兵和物资被送进来。
下午余震后路上又堆积了不少碎石,抢险的车联被拦住,葛萱抓住安恬的手:“快去帮忙。”
唯一一条出城路的打通,像是打通了整个尕兴县的命脉。
据说路上随时都有山上滚落的碎石,车子走走停停,但终于,一辆又一辆地开了进来。
救援黄金七十二小时已经进入倒计时,尕兴县的废墟地下还有无数的人被掩埋。
救援的官兵和武警们在和死神拉锯战,一刻也不敢停歇,熬得双目通红,累倒在废墟之上。
好在路通之后,卡车载着大批救援人员进来,最先徒步进入灾区救援的那批救援人员,终于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安恬默默忙着,不再跟葛萱提许嘉辞。
又是一个清晨,安恬跟到县城中心的物资点,给救援人员分发水和食物。
他们都是最先进来的那一批,排着队拿到食物,在空地上席地而坐,有的甚至手里拿着饼干和水,还没顾得上吃两口,就累得直接睡了过去。
安恬不停发着水和食物,看着面前一闪而过的脸,不是他的脸。
直到队伍已到末端,还剩下最后一个人。
安恬不敢去看,握着饼干和水,低下头。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
这只手骨形很漂亮,修长端直,可是手上已全是灰尘,掌心指腹有粗糙的茧,手上布满了密麻的伤痕,红色的血液渗出来,混着灰尘,又凝固在伤口上。
安恬看到这只伤痕累累的手,鼻子蓦地酸楚。
终于,她吸着鼻子,缓缓抬头。
许嘉辞跟她说:“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