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家里的东西了,按理来说,油田上肯定会发米发油发面粉,东西哪去了,为啥除了半只羊,你就只有半袋子生了虫的面。还有,你家居然只有一床被子,聂博钊,你原来和孙转男过日子,也是大炕上一个被子里大家一起裹?”
所以说,难道他在造小的的时候,大的就在边上躺着?
那他丈母娘了,难道说,也是这床大被子里同眠着,也太不正常了吧。
“这个,咱们以后再说。”聂博钊说。
“我现在就要知道,否则你这孩子,我没法养。”陈丽娜赌气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行行行,那明天一早,我让肖琛开车把你送回乌鲁,你买火车票回老家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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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聂同志。”陈丽娜怒了。
“小陈同志,我家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所以我说我没法娶你,因为我负责不起你来,你来都来了,也看过了,现在想撤退还……还来得及。”
嗯,话说的挺重,但语气是虚的。
毕竟,虽说他自身条件不错,但是面子不知里子的事儿,要真的想从油田上找一个妇女跟他结婚,来替他养孩子,那是办不到的事儿。
“真来得及,那我的介绍信了,我这就买票,回齐思乡去?”陈丽娜也怒了,这男人,惯上脾气了这是。
“你的介绍信在你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夹着了,不过,我还翻到里面有好几封你用俄语写成的信件,小陈同志,你在66年还跟一个远在塔城的笔友用俄语往来信件,而你从内地一门心思跟着我到乌玛依来,离塔城只有二百公里的地方,就真的是想要来给我养孩子的?”聂博钊说。
“你居然翻我信件?”陈丽娜反问。
她应该是有个会俄语的笔友,但是毕竟多少年的事儿了,而且,塔城离着乌玛依要二百公里了,要不是聂博钊提这一茬儿,陈丽娜哪还记得什么笔友不笔友的。
她心说,这老聂,不会把我当个苏修了吧。
《苏修间谍落网记》,那可是久负盛名的电影啊,陈丽娜心说不错,你不重视我,就该让你怀疑,并担心一下。
不过,聂博钊可没把她当苏修,因为身在边疆,来此的高级知识分子们,要么是为两弹一星而来,要么是为了石油而来,基本上大家都认识,而陈丽娜的那个笔友,是研发两弹一星时,工作在边疆的一个俄语翻译,聂博钊恰好就认识。
出于一种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自私的目的,他卖了个关子,没告诉她目前她那个笔友的情况。
就在她准备要继续吵下去的时候,聂博钊说:“行了,大家都早些睡吧,尤其是你,聂卫民,再不睡就到隔壁去睡床。”
装睡的聂卫民心说也是神了,他俩吵架我正听的美呢,为啥不吵啦。
而二蛋和三蛋两个睡的呼噜呼噜,磨牙又打咯的,甭提睡的多香了。
第二天早晨一起来,聂博钊就要去上班了。他是如今乌玛依油田上唯一研究油水分离的工程师。
随着石油的开采,油田不免会出现渗水,而他的油水分离技术,可以说是如今整个油田上最重要,也最有价值的工作。
“你起的可真早,不过,早上还是羊肉汤吗?”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说:“仨孩子坐了好几天的火车,再吃羊肉嘴就该烂了,现在得给他们败火,哪能尽吃羊肉?”
“那吃啥?”半袋子面都生虫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聂博钊想不到陈丽娜还能作出啥吃的来。
陈丽娜揭开了炉子上的锅子,热锅里咕嘟嘟的正冒着热气儿:“咱们俩个吃羊肉,他们三个吃摊饼。”
说着,她端了只搪瓷缸子过来,先是啪的打了一个鸡蛋在里头,接着,再洒了一把仔细挑捡过的细面,然后便加水打散,和成了细匀的糊子,再洒上咸盐和葱花,往锅里稍稍儿擦了一丁点儿的油,将灶里的火几乎要压熄了,这才舀了一勺面糊糊进去,在平底锅里,等它慢慢凝固了,旋即锅铲一翻,烙了金黄的,松软的摊饼。
这时候她才说:“小聂同志,带着二蛋和三蛋一起来吃饭。”
俩大的从隔壁大房子里冲出来,直接就进厨房了。
她不止摊了饼子,还清炒了一小盘大白菜,切的极细的细丝儿,卷着吃,再配上一碗她烧的热面汤,聂卫民闻着就觉得香。
但他手才伸过去,就叫陈丽娜一把给摁住了:“刷牙洗脸了吗?”
“我昨晚洗过了。”聂卫民顶着一张小脏脸儿,强辞夺理。
“那你昨晚还吃过饭了呢,为啥今天还要吃?”陈丽娜依旧不肯叫他动饼子,这孩子爱吃菜,不过一盘白菜丝儿,已经馋的直流口水。
“姚婆,我不吃你作的饭。”聂卫民气呼呼的说。
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
见他爸端着羊汤,就着昨晚的饼子,正在狼吞虎咽,悄悄溜过去,他说:“爸,这姚婆不是想回家嘛,你把她的介绍信还给她,叫她走吧。”
“她走了,谁给你们作饭?”
聂博钊再吸溜了一口羊汤,一股说不出来的浓香味儿,他总觉得再这么吃下去,他又该流鼻血了。
冬天燥热,羊肉还是大补,这基地上的男人,要没个爱人放在家里,都得活活憋死。
聂卫民每次受挫,似乎都是因为饭而失败的。
咬着牙忍了又忍,倔了又倔,他说:“我自己作。”
“嗯,那等你先长到手能够着锅台再说吧。”聂博钊说。
聂卫民撇着小嘴,眼泪巴巴的看了老爸半年,终于还是撇着嘴巴的,就又走了。
“你看看,这家里还有什么想添置的没有,我到了基地打个报告,叫人给你送来。”放下了碗,聂博钊说。
陈丽娜上下扫了一眼,问说:“锅,碗,瓢,盆,你看看这家里,除了三只半碗和一个搪瓷盆子,还有啥?我想要的实在是太多了,但是你能买来吗?”
聂博钊犹豫了一下,其实不来,毕竟大雪封山,乌玛依还要三十公里路程呢。
于是,陈丽娜翻了个白眼儿。
就在这时,早晨要去上班的肖琛路过,在窗子外头猛嗅了一口,就大叫了起来:“聂工,能不能到你家蹭饭?”
油田上的光棍们,早晨起来无法解决温饱,要么就是开水就馕,要么就各家各户的门上嗅一鼻子,谁家有,就死皮赖脸到谁家蹭一口。
聂博钊记得昨晚炖的羊肉挺多的,一看陈丽娜,她眉都不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