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月 五(1 / 2)

褪鳞期提早一日结束,宋卿起身,解开身上的锁链,离开石碑顶的时候看了眼海铁树王座隐蔽角落里的幽蓝色蝴蝶。

那只蝴蝶似乎在沉睡,它没发现宋卿离开了。

因为宋卿已经沉睡了很多天,而盯视他的徐琮璋应该正忙于其他事情,暂时放弃监视他。

宋卿避开鲛人族,悄无声息地来到海底城中心的圆台,爬上圆台往下看,底下黑漆漆,没有金色的眼瞳。

神明在沉睡。

宋卿爬了进去,落在湿润的空地,里面很干燥,因为神明一呼一吸间便将周边的海水吸纳干净。

眼前的生物呈长条状,似龙似蛇,覆盖鳞片,见头不见尾,海底城就建立在他的头顶,占地面积仅在头顶的部分。

可以想见其本体到底有多恐怖。

宋卿站定,望着眼前的神明好半晌,没有什么动作,然后就离开了。

他一走,神明睁开眼睛,眼瞳冰冷无物,一会后,合上双目。

宋卿穿过海底城,城内的鲛人见到他,无论男女老幼都会弯腰鞠躬,因神明的眷顾,他们非常尊敬他。

宋卿拦下一对鲛人兄妹并问:“你们要去陆地?”

雄性鲛人点头:“我们常去的海域最近没什么船经过,需要换个地方。”

鲛人本来从不靠近海面,为抚养宋卿,也是为了解决灭族的危机,他们根据神明的指示以人类的恶欲为食,因此而与人类关系恶劣。

宋卿盯着他问:“你们的鲛尾会变成腿吗?”

“人类的腿?不会。”

“听过鲛珠吗?”

“那是什么?”

宋卿沉默片刻,摇头:“没什么。”

他回到石碑顶,盯着漂浮的海水出神。

石碑在未来会成为鲛人记录历史的地方,而十层以下刻画各种雕像,鲛人和不同物种的交尾,其中还有人鱼。

石碑的内容记载有三点很特殊。

一是现在没有人鱼,壁画里关于人鱼的部分只有一处描述。

二是没有鲛珠。

三是鲛尾,鲛人没有变化出双腿的能力。

所以壁画第十层以下,鲛人交尾过程全都是以鲛尾的形式,而第十层却出现了腿。

他还记得到了第十层后,徐琮璋说了句:“原来是这里。”

现在想来,那句话的意思是指诱导宋卿进入情热期是在第十层,只有第十层。

宋卿听到微弱的铃铛声,偏头看过去,见到徐琮璋正缓步过来,他面容沉静,却越来越像个活人,只是深沉的心思不像未来那样懂得掩藏。

“褪鳞期结束了?”徐琮璋蹲在他面前,伸出手,掌心出现透明水晶状的东西并说:“治疗伤口,保养鲛鳞。”

应该是蛊虫,保养用的。

如果敷在皮肤上,宋卿不会感兴趣,但偏偏是鲛鳞!

他心动了。

“怎么用?”

“外敷就好。”

“先收起来。”

宋卿盘起鲛尾,两手撑着下巴垂眸和徐琮璋对视:“你去陆地了。”

语气笃定,显然是有证据。

徐琮璋眼睛微弯:“是啊。”

“去做什么?”

“收集恶欲。”

徐琮璋说完就吻住宋卿的嘴唇,后者想后退,但是他更快一步按住宋卿的脖子,然后借着喂食恶欲吻上萦绕在心口很久的嘴唇。

吞食恶欲带来的饱腹感令宋卿舒服得眯起眼睛,一时忘记推开徐琮璋。

徐琮璋浅尝辄止,退开后说道:“卿卿的鲛尾更漂亮了。”

――比想象中更让他失控。

“真的?”本想教导徐少年不可以随便亲吻,一听夸赞鲛尾,宋卿就开心了。他面无表情地说:“还好,感觉有点没长好。”

一般般S-S~~

他可是硬生生拔下自己鳞片的鲛!

新长出鳞片的时候特别痒,死活忍住没抠!

就这样,才有现在漂亮、华丽、圆润和光滑的鲛尾!

徐琮璋:“又漂亮又华丽,没有鲛比你更好看。”

――很容易快乐啊。

徐琮璋靠近宋卿:“卿卿想看蝴蝶吗?”

宋卿一怔,盯着近在咫尺的徐琮璋,下意识点头。

徐琮璋勾起唇角笑了,指尖凝结出幽蓝色的蝴蝶,放在宋卿的掌心:“好不好看?”

“……好看。”

宋卿眨了下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蝴蝶是徐琮璋掌控蛊虫的证据,那是他的能力表现出来的形态,然而作为一个‘容器’,他应该什么都不会。

相较于徐琮璋,此刻的‘宋卿’应该更亲近神明,他不怕自己告诉神明吗?

徐琮璋当下凝结出更多幽蓝色的蝴蝶,透明的、散发着光芒的蝴蝶围绕在宋卿的身边,翩翩飞舞,或碎成光点,美轮美奂。

在蝴蝶的包围下,徐琮璋只望着宋卿。

良久,蝴蝶消失,宋卿说:“我想睡觉,你陪我好不好?”

徐琮璋点头,然后躺在了他的身边,拥着宋卿的肩膀,姿势亲昵。

宋卿闭上眼睛,放空思绪,安然入睡。

距离第一次褪鳞期已经过去将近两年,宋卿迎来第二次褪鳞期,即将步入成年。

沉睡了两年的神明出现在石碑顶,带来了人鱼。

美丽的少女恭敬地站在神明的身侧,一见到宋卿便掩不住欣喜,笑起来的模样格外熟悉。

――人鱼滕萝。

宋卿望着神明询问:“送给我的吗?”

神明:“陪你度过褪鳞期,还有情热期。”

徐琮璋忽然抬头,与神明对视。

下一刻,掩藏不住的杀意直冲人鱼滕萝而去,要不是神明挡了下来,估计人鱼会被割断喉咙。

即便如此,人鱼的脸颊还是留下深刻的伤痕。

滴答。

鲜血滴落在地面。

神明的威压陡然迫降,海水压力似千斤重狠狠砸在徐琮璋的后背,将他砸得弯腰弓背,迫使他露出谦卑的姿态。

“他不听话,毁了吧。”

这句话是对着宋卿说的,看似征求意见,其实已经对徐琮璋心生不满。

宋卿向前一步,挡在徐琮璋的身前,双手背在身后握着他的手并向神明说:“徐琮璋就够了,不需要――”他看了眼滕萝,然后摇头:“不需要人鱼。”

人鱼蓦地抬头,表情颇为伤心,面对徐琮璋时,秒变嫉妒和憎恶。

“徐琮璋?”神明说:“容器不该有名字。”

宋卿:“一个代号而已。”

神明:“你在纵容他,让他变得贪婪。”

宋卿:“我给得起才纵容,给不起……他再贪婪也没用。”

神明静静地注视宋卿,无形的压迫转移到他身上,好在他现在还对宋卿持有一点观察的兴趣,于是说道:“人鱼留下,她能帮你。”

宋卿只能点头,低声说:“好。”

话音一落,神明就消失了,留下人鱼。

人鱼见自己被留下来,高兴地要扑到宋卿身上,结果被徐琮璋掐住脖子拖行一段时间并掼入地砖,还未回神之际就见到近在咫尺的猩红色眼瞳。

恍如野兽,凶残而恐怖,连面孔都扭曲了。

“滚出去!”

徐琮璋恶狠狠地警告。

人鱼却从他凶残的表面读出了――‘嫉妒’,他在嫉妒她,嫉妒她同是神明为宋卿准备的物种,嫉妒有人要抢走他在宋卿身边独一无二的地位。

人鱼泪眼婆娑,下半张脸却露出猖狂的笑:“宋卿!宋卿!他想杀我,我害怕!”

掐住脖子的手猛地用力,几乎扼断她的喉咙。

“徐琮璋,别杀她。”

脖子上的手一松,人鱼笑容猖獗,她赢了。

她冲徐琮璋小声而得意地说:“你是容器,我是伴侣,就像人类的女人之于男人。”

但是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住,并由此而生不详的预感,因为她看见徐琮璋露出蔑视和嘲讽的目光,不似刚才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