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三品大儒,还有大理寺左少卿,就专门守在这里,等着重审这个案子。”
“咱们这位参议大人,面子可真是不小。”
另外一个主事压低声音点点头,“何止面子不小?简直是要通天。”
“昨日那场面,我们哪个不是心惊肉跳?”
“可参议大人却硬要对着来,偏偏还一点事都没有。”
“要是换成我们,恐怕早就被那位三品大儒拍飞了。”
房间里的几个人纷纷点头。
薛世清左边的那个司务开口道,
“我看八成是查不出来。”
“张县令死了那么久,哪里还能留下什么证物?”
“要我说,参议大人为什么偏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老老实实赈灾不就行了吗?”
……
薛世清去送卷宗的时候,把这个问题转述给了李长安。
李长安看着堆在面前的卷宗,笑着问道,“这是薛司务的问题,还是大家的疑惑?”
薛世清恭敬说道,“参议大人,下官也有这样的疑问。”
李长安翻开卷宗,“薛司务认为,我们赈灾是为了什么?”
薛世清微微一愣,而后答道,“启禀参议大人,赈灾必然是为了让民力得到恢复,让百姓能够活下来。”
“只有这样,南方三府的气运才能稳固,大晋的国运才能稳固。”
李长安点点头,“说的不错,民力要恢复,百姓要生活。”
“但仅仅是这样,就足够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何必走这么多路?整理这么些卷宗?”
“只要发够赈灾银粮,保证地方官员不再贪墨,等到明年恢复农耕,也就能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薛世清一时语滞,竟一下子答不上来。
李长安看向薛世清,“薛司务,我们赈灾,除了让百姓吃饱穿暖有地方住。”
“赈的还有人心。”
“人心要是散了,再怎么赈灾,都是无用的。”
……
薛世清直到走出院子,都还没缓过神来。
赈灾赈的还有人心。
这句话好似一记重锤,砸在了他的心上。
出神的薛世清,并没注意到院子不远处,巷子里的两道黑影。
“苟二茂,你去不去?”其中一人对着另一个人低声喝问道。
“牛大川,你能不能别逼我?”苟二茂抱着柱子不愿往前走。
牛大川声音里带着一些怒气,“苟二茂,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为张大人平冤昭雪吗?”
“怎么现在又怂了?”
苟二茂带着哭腔说,“牛哥,你就饶了我吧。”
“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谁知道那位李大人,是不是和那些狗官联合起来骗我们的?”
“我要是过去,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
“他们会不会是担心张大人的案子被人捅上去,所以当着咱们所有人的面,唱了一出戏?”
苟二茂压低声音急声道,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李大人就是唱红脸的,昨个儿其他狗官唱白脸。”
“等把咱们这些知道事情的人,一股脑骗了去,然后一网打尽……”
牛大川一巴掌拍过去,“你小子说到底就是个怂包。”
“李大人这段时间每天怎么做的,你看不到?没审这个案子之前,他每天都在田地里待着,你看过哪一个大人物像他一样的?”
“就算昨天没把那些狗官砍了,但要不是他,那些狗官到现在还在官府里美美数着银子,根本不会被定罪。”
牛大川继续说,“你不去,难道真想让张大人死不瞑目吗?”
“但凡只要有一丁点可能,咱都得去做。”
“要不然你以后晚上还睡得着觉吗?”
苟二茂抱着柱子的手,终于放了下来,低着声音说,
“我知道了,牛哥……明天一早我就来,行不行?”
“晚上回去,我想把后事交待了。”
“万一真要是被那些狗官惦记上,我怕……就回不来了。”
牛大川拍着苟二茂的肩膀,认真说道,“你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要死,咱俩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