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周淮安打了林苒给的电话,礼貌地说明了事实之后,终于在今天下午接待了一个拖着巨大行李箱的年轻男子,这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自我介绍说叫布莱恩,中文名叫沈玮忻。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虽然脸上有不健康的颜色,不过长相不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想起“斯文败类”这个词,沈玮忻言语不多,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就拿了车钥匙要去跟林苒约好的地方。
一个林苒危机情况下第一个想到的人,周淮安从理智和情感上,都觉得有必要给予一定的重视。不过他还是在沈玮忻匆忙奔林苒那里去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她之前伤得很重,你不先看看么?”
沈玮忻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镜片上好像有冷光闪过:“林苒?”他吐出这几个字的口气活像是和林苒有杀父夺妻之恨,“你不是说她受的刀伤么?我一个心理医生也治不了这个,她是死是活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直接把周淮安给呛回去了——这面有菜色的傲娇男!林苒身边都围绕着一群什么人啊!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要跟这个人见面,可是当林苒推开酒店房门,看到坐在屋子里的那个人的时候,一瞬间特别想要转身就走。
沈玮忻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响动正好抬起头来,藏在眼镜片后边的眼睛斜着看着她,怎么看怎么瘆人。
林苒立刻有种哪来的哪回去的想法,可是沈玮忻已经拖着长腔开了口:“哟,这谁啊?”
睁眼没看黄历——这是林苒的第一反应。
有些人天生就有当丧门星的天赋,林苒每次看见他那张带着菜色的脸,都很想跟这个人彻底断交。
而也就是这么个人,每次在电话里都跟她用再深情不过的语气来说话,见了面,就把她往死里损,偏偏她还是在年少的时候遇上的这个人,一颗心每天都忽上忽下,硬生生从正常少女心变成了一颗百毒不侵的金刚钻石心。
沈玮忻一句半死不活的招呼打完,猛地坐正了身体,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
“看什么看?多看一眼就加深你一点自卑情绪,没事自虐啊你?”林苒没好气,任谁让这种裸的,恨不得用目光扒开你的衣服的目光看,脾气也好不到哪去。
沈玮忻站起来,绕着林苒转了好几圈,睡不醒似的眼睛里露出野狼一样绿油油的光,只把人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半晌,他才带着不明原因的兴奋问了一句:“你是……林苒?我认识的那个林苒?”
真新鲜,林苒翻了个白眼腹诽,要是换了别人让你这么看,早打电话报警了。
再说不过是四年没见面,值得这么惊讶吗?
——她显然是不知道她现在完全长开了的五官和当时有多大的区别,林靖和算得上是和她见面间的——通过视频电话——频繁的,自然也是觉不出来这种改变,饶是莫执,在苏城才更那天见到她的时候还是有些发愣。
沈玮忻搓了搓手,大发感慨:“你这外表太有欺骗性了,你坐下,过来坐下……”他完全罔顾林苒的个人意愿,一把抓住人家胳膊,强行把人按在沙发上,不知道从哪拿出个小本子,“来来来,跟我说说,当你变成一幅这么有欺骗性的样子之后,内心里又是怎么面对这种反差的?没事,不急,你慢慢来说……”
林苒有点想要揍人。
看到她这个样子,沈玮忻也知道她有点被自己惹毛了,也就收起了玩笑的意思,沉下脸来问道:“你自从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有没有出去过,我的意思是,出去散心,心无旁骛的那种?”
林苒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到一边去,放软了声音:“沈玮忻,你干什么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你们这些心理医生怎么都一个毛病,萧寒笙当时也这么问我。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