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1)水晶帘外娟娟月,梨花枝上层层雪。(2)
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3),竹子苍翠碧绿地站在了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淡淡的竹香直沁入冉千轻的心扉。
月光柔柔地照耀着大地,雪花徐徐飘下,如芦花,似柳絮,像轻悠悠的鹅毛,无尽无休地飘着,就宛如那美丽的银蝶在院中翩翩起舞。
天sE渐渐暗淡下来,星星静谧无声地流淌着,在天空的另一端,成了满城灯火的倒影。
明明才八月,却已经下起了雪。
坐在窗前的冉千轻,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衣裙如同轻纱般笼罩在她的身上,彷佛就身在烟中雾里,朦胧而凄美。只见她一头的青丝长发倾泻而下,肌如凝脂,面容秀美绝俗,只是看上去,肌肤像是少了血sE,而眼神空洞显得异常苍白。
冉千轻倚南窗而寄傲(4),却见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b视。一袭白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她知道自己即将要嫁去大司空府,其实她倒是表现得很平静,这麽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了。
她就放入是那个被cH0U掉了灵魂的傀儡一样,了无生气地看着窗外的一片白雪。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身为冉族後人的使命,冉府表面上是尚书府,但实际上他们是冉族的後人。
千百年前,他们冉族坚守着要扶真正的帝皇之星属主登上王位的任务。
而如今身为冉族後人的冉千轻,也不得不肩负这个任务。
真正的帝皇之星属主不是当今的圣上,而是他,现任的大司空,宇文邕。
所以,冉千轻这下嫁的是将来的皇帝,而她即使只是个妾侍,将来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的。
可是,这不是她的愿望,她只是希望与自己心仪的人,一世一双人,相互扶持,两人白头偕老,浪迹天涯,看遍天下的胜景。
《nV诫》早已言明了,nV子在出阁之前是绝对不能出门的,但她却渴望得到自由。
她想去逛一逛着长安城。长安城是北周的首都,听说是一个热闹的都城。
她也想去踏遍着世间的一山一水,游遍这世上的一村一街。
但如今,她的命运却要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冉千轻怔怔地看着窗外,得知夜深知雪重,而时闻折竹声(5)。
坐在窗前正无聊着,一袭青衣的婢nV念信把一辆绣花架拿了过来,轻道,‘小姐,这是夫人给您的图样,您照着绣一个就好。’
她默然抬眸,望了那个图一眼,差点气岔了,一口气没有缓过来,轻轻地咳了几下。
这是什麽?
冉千轻颤抖着地伸出了指尖,抚着那张图。
竟是鸳鸯戏水图。一双鸳鸯止则相耦,飞则成双,终日并游,有宛在水中央之意也。或曰:雄鸣曰鸳,雌鸣曰鸯。(6)
好一个Y谋,这还不是b着她要承认这段指婚吗?
可笑,真的是太可笑了。
她虽知道‘父母之言,媒妁之言’的道理,可是却从来不曾想过大夫人居然如此的自顾自地把自己当成了冉府主母,还真是狂妄自大。
对冉千轻而言,她的母亲早在当年产下她之时,就已经云游了。
往日的种种经历彷如是走马灯般的在眼前一掠而过。
大夫人如何放纵自己的nV儿冉千梧对她百般的羞辱——
把母亲唯一留给她的玉佩,摔成了碎片。
冉千梧一袭的紫衣绫罗,手腕上的美YAn的脸上全是嘲笑之意,「怎麽?冉千轻,还要玉佩麽?」
那如同屍T般了无生气的玉佩,晶莹剔透的碎片撒落在了地上。
冉千梧踏着轻快的步子,一下下地踩在了碎片上,撕裂的声音如同扯开了她的心肺一样。
冉千轻缓缓地抬起了头,「姐姐,这样的玩笑也是适可而止的。」
冉千梧狂笑不已,久久回荡在了厅堂里。
心中的一口恶气,一直滞留在了咽喉处,无处可出。
冉千轻眉头轻皱,默默地放下了绣图,0了0腰间的那一个裹着玉佩的锦袋,只是静静地走向了外面,那个铺天盖地的白sE。
抬头看天空,雪花正在空中翩翩起舞。
她就是要让大夫人不称心意。
旁人都以为她不知这一切都是大夫人的安排,她一方面想要巴结司空大人,一方面又想在朝堂里立住脚步。
冉千轻双目放空,踩在雪地上,一个人置身於这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当中。
「小姐!」念信大惊失sE,连忙就要把她押回去。
冉千轻却轻轻地笑了,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吵。
她缓缓地解下了披在身上的披风,在寒风的吹袭下,披风猎猎作响,而她只是任由披风随风飘扬。
感受着那刺骨的寒风直直的冲着她来,她狠狠地颤抖着,咬紧了牙关。
「念信,给我打盘冷水来。」
「小姐……」
念信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冉千轻打断了,「听我的。」
「是。」念信不消一会儿,就打来了一盘的冷水。
冉千轻接过了盘子,没有一刻的犹豫,直接将盘里的水倾倒在自己身上。
萧瑟的寒风仍旧吹着,冉千轻在呼x1间吐出的气都成了一团团雪白而温暖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