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贵妃在召见骆王之前,去了一趟皇上昏睡的寝g0ng,此处的g0ng人皆不苟言笑,无不颠着脚尖走路,就怕一个不小心打扰了里头修身养息的皇上。
药味甚浓,混杂着安神的薰香,温太医得知舒贵妃到来,恰巧收拾好替皇上施脉的最後一针,收拾药箱走出来。
诊治皇上几乎愁白了他的头发,藏好疲惫,他撩起袍子,要跪见舒贵妃,被舒贵妃虚扶了一把,便听见舒贵妃声音清淡,却不失诚恳,「皇上能够清醒,都是多亏了温太医。」
「娘娘言重了,微臣只是尽本份而已,是皇上真龙护T。」
既然舒贵妃虚扶了,温太医也顺理成章站起身,只是垂了眼,用眼角余光将四周扫视了一遍,似在确认周遭。
「温太医毋需多虑,这里都是本g0ng的人,有话但讲无妨。」舒贵妃来之前,已经让顾嬷嬷将眼生的g0ng人调开,留下的都是她从秦国公府里带来的旧人。
若让他人知道照顾皇上周身的都是秦国公府里的人,只怕会遭了个舒贵妃企图挟天子令诸侯的罪名。
只不过皇后这会儿压根儿没空理会舒贵妃,皇上昏睡已久,皇后成日盼着盼着,後来将所有盼望都投注在烨王身上了,除偶尔派人来关照皇上是否清醒了,其余时候皆正忙着与骆王斗智斗勇。
温太医低声道:「皇上虽已转醒,但伤及心肺,又昏睡多日,思绪沉甸甸的,依微臣看还要再多休养几日才好。」
其实温太医不敢说,有时候皇上醒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神,沉得像一口深井,就这麽看着他,他试探了几句喊皇上,皇上不言也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看得他直发毛。
「本g0ng知道了,有劳。」
送走温太医,舒贵妃在踏进寝g0ng前,理了理微皱的云祥锦纹袖子,再抬眸之间,流转的光影变幻,压在深处,藏得不露丝毫痕迹,她才推开门。
皇上醒着,半眯着眼倚在榻上,明明睡得时候多,脸上却还是疲惫至极,以往眼角依稀能见的年少风采,此时却深埋在乱绪中。
「陛下。」舒贵妃声音极轻,一缕檀香的袅烟被吹得折歪了身。
皇上轻轻睁开眼,混散的瞳光聚了起来,偏头与舒贵妃对视,才开口想说话,x口剧疼,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一连串竟是不止。
舒贵妃神情一凛,连忙走过去帮皇上顺背,口吻轻柔,「温太医说陛下虽醒,但伤及心肺严重,还要再些时日才能痊癒,还望陛下勿C之过急。」
皇上背脊一顿,眼角Y翳闪过,压抑着咳意,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宛若含着血痰,「朕若不回到朝政,时朝时百官们拜的便是朕的孽子。」
此言一出,攅着皇上凝结成霜的愠怒,帝王威仪恍若寒冬降雪,冷得让人寒毛直竖。而舒贵妃黛眉一动,此前她还着墨着如何说服皇上,依照此状,皇上是知道何人所为,而她所求之事也能事半功倍了。
定了定神,舒贵妃将所有心绪都藏在心底深处,捏紧了袖口,她缓缓在榻前双膝下跪,自她成为贵妃之後,就连皇上也鲜少让她行全礼。
皇上眉宇间锋利如刀,盯着舒贵妃,「Ai妃这是何意?」他强压下又涌上心头的一口鲜甜,自他清醒後,感觉一切都陌生至极。
「臣妾斗胆,恳请陛下封烨王殿下为太子。」满室里,舒贵妃掷地有声。
在那之後,却是一片沉静,舒贵妃不必抬头,都能感受到皇上的视线,又刺又扎,如同芒刺在背,沿着浑身细孔,穿透而入,透骨生寒。
舒贵妃凝气,继续说道:「春宴之後,太子遇刺身亡,陛下昏迷,镇王叛逃,朝臣拥戴骆王摄政,皇后娘娘则懿口烨王摄政。」她气语平缓,犹如深海不起波澜,将皇上昏迷过後的所有事情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依依道出。
皇上垂首似听着,又似没在听,双眸拢起烟雾弥漫,让人0不清也猜不透。
舒贵妃缓了口气,她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秦国公府准世子妃秦十七与元将晕奉骆王之命追捕逆贼镇王,镇王虽击杀成功了,元将军回京却送回一口无法辨别容貌的棺材,说是秦十七意外身亡。」
身亡二字让皇上瞳孔中闪过肃杀,又飞快沉於深底,快得让人来不及着墨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