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康妃最终轻叹口气,差不多便应允了这事儿道:“你若想走,谁能拦得出你,这宫墙再高,其实挡的都是些无可奈何的人,你不是,自然有的是法子能走。”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可否在多留几日?过几日,皇上要去围猎,带着我们到行宫去,我如今怀有身孕,总怕出些什么事儿。”
这也不是什么多严苛的要求,谷三就答应了。
此次秋猎,皇帝拖家带口带着皇后、德妃、康妃、欣贵人和最近刚入宫得宠的安贵人一块,与二皇子、三公主和四公主和五皇子等下榻郊外行宫,一道参加的还有皇帝的兄弟,恭亲王、乾亲王。
郊外行宫不远便是京中颇负盛名的静安寺,那边皇帝与亲王、臣子一块去打猎,这边几位宫妃拖儿带女就到寺庙里头去祈福。
谷三本来听说有打猎,还跃跃欲试,想拿出日日在宫里猎鸽子的本领去夺夺头筹,奈何身负要职,也确实担心赵媛儿怀着身孕遭人暗害,寸步不离守着她。抵达行宫后,众人歇了一日,第二日一早,便各自出发。
在此之前谷三是没见过宫里这些皇子公主的,她来去自在,又没有多喜欢小孩。先前那个世界里,只是因为觉得亏欠小穗儿才将她带在身边。除了保护这些新一代的孩子,别的时候,谷三其实也没什么耐性和这些小朋友们相处。
这回出门,德妃带着三公主来了。门前停着四辆马车,皇后带着二皇子与五皇子一辆,德妃娘娘带着三公主一辆,欣贵人带着四公主与安贵人一辆。
康妃自然就是自己一人一辆。有皇后在,自然人人都不敢怠慢,皆是提早了过来准备与皇后请过安在上车的。这次外出,康妃终于还是见着了三公主。原先在宫里,虽说她妃位晋升早已不必似过去那般小心,但她又不敢轻易惹恼德妃,将这个难得的盟友推开。她远远看见公主跟在德妃身旁一副乖顺模样,难免还是会动情,眼中有水汽氤氲,可又碍于身份,看着那孩子想靠近却不敢靠近。
碧溪注意到了主子的神态,想了想,将食盒端出来,走到德妃马车旁,朝着德妃福了福身,道:“德妃娘娘,我们娘娘怕您路途遥遥,沿途无聊,特意准备了些点心让我送过来。还请您笑纳。”
德妃也不是性情乖僻的人,见状也就顺水推舟:“嗯,康妃有心了。华儿,去给康妃娘娘请个安,这可是她亲手为你准备的点心。”
女孩点了点头,跟着碧溪来到康妃面前,毕恭毕敬地与康妃行了大礼:“儿臣见过康妃娘娘。”
康妃站在那儿看她这幅乖巧懂事的姿态,一时间百感交集,她蹲下身来,手轻颤着想抚过孩子的手,想碰却又不敢碰,而后又有些惊诧道:“你……你如何对我行这般大礼,华……公主不必,实在是不必。”
却听公主答:“我母妃说了,在宫中诸位娘娘面前不可无礼,不可冲撞。康妃娘娘,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可分明是最正常不过的言语,听到康妃耳中却若晴天霹雳,一时间愣在那儿竟有些不知所措。
三公主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神情异样,行过礼、道过了谢,便回德妃那儿去了。只是待她转身离去后,康妃骤然间抓住了谷三与碧玺的手,像是用尽浑身的力气。
她眼中的泪在打转,若不是碍于场面,恐怕早就留下来了。
“为何我的华儿……像是一点都不认识我了?她……她像是全然记不得我才是她亲生母亲了。难道是她恨我了吗?”
这一刻她不再是一心只为夺得恩宠的宫妃,也不是处心积虑想要一步步爬到巅峰的谋略家。她只是一个母亲,一个一心想要守护女儿,希望她能过得更好的普通母亲。
皇后此时走了出来,康妃急忙收起面上的神情,与其他妃子一同行过礼。待到了马车上时,她再也难以掩饰,抓住了谷三的手满心惊惧地哭诉道:“德妃娘娘分明答应过我,即便以后是她养育华儿,也并不会彻底抹杀我在孩子心中的存在……所以我才同意将华儿交给她抚养的,可……可为何今日华儿仿佛都认不得我了?德妃到底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