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小院。
冬雾弥漫,柳树挂满银条,草坪漫漫银妆。
松树的针叶上凝着一层厚厚的白霜,像是一树洁白的秋菊。微风拂过,黄黄的叶子飘扬落下。
来回伺候自家小姐的侍女雪雁,看到那洁白的雪花,似乎不忍心去踩它,小脚轻柔。
咯吱咯吱
少女的小脸被冻得有一些发红,还有一些痒,这么冷的天气她有些不理解自家的小姐为什么要在这外面煮鱼吃。
不过雪雁幼小的身子还是有意无意紧紧贴到自己最讨厌的小黄猫身后,那里似乎无时无刻散发着如太阳般温暖的炽热。
林黛玉端起一杯黄酒,注视着院里那些快凋零的树木,枯萎的树叶一片,一片,落到树木的根部。
一杯饮尽,少女突然想起扬州之时,第一次见到乐乐的场景。
似乎是一束光,将她从黑暗、阴冷、绝望的世界中拯救了出来。
那时候的光芒多么炽热、光明,结果,等真正接触,才发现,这光芒竟然是黄色的!
千年万年以后,自己还会有乐乐陪伴在身边,这么无忧无虑吗?
一千年啊,那该是多么悠久的岁月。
“林小姐,林小姐,不好了!”院子里冲进来一名丫鬟,老太太的贴身侍女鸳鸯。
等丫鬟进来,连续喘几口气:“林小姐,大老爷和大夫人一起落水,昏迷不醒,老太太让你快去贾府,说不定还能见大老爷最后一面。”
林黛玉一怔,默默端起酒杯:“好,一会便到。”
鸳鸯有些奇怪,为什么舅舅不在了,林小姐竟然这么平静。难道是悲伤过度,已经忘了哭吗?
“那好,林小姐快些,我去通知其他的族人!”说着,鸳鸯快速跑开。
“哎!”
一声幽幽长叹,林黛玉起身,再次看向院里那些光秃秃的树木。
“雪雁,你说,树叶的一生,就是为了归根吗?”
雪雁有些迷湖。
大舅昏迷了,和归根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老祖宗想他了,所以才带他走的?
“呵呵”见着雪雁苦恼的模样,浅笑一声,林黛玉转身。
少女将已经吃完,躺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小黄猫抱到怀里,缓缓往门外走去。
有时候林黛玉真羡慕乐乐,没有悲伤,整日里就是吃喝玩乐,想睡就随便找个地睡。
也许只有这种没心没肺,单纯,无思无想,才最适合他长久不死的寿命。
长生,对于她们这样仅仅只有百岁寿命的短命生灵来说,真的好吗?
……
贾府,侧门,来往医师不绝。
贾政不在家里,贾珍昏迷不醒,贾赦再突然倒下,如今偌大的贾府竟然没有一个男人出来主持大局。
贾老太君虽然一直看不起这个大儿子,但眼看着他突然和贾珍一样昏迷不醒,也是突然慌了神。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至于府里剩下的男人,贾琏和贾宝玉之流只是杵在那里,不停让下人们去唤医师,若是医师提供了药方,他们都会看向贾母,让老太太拿主意。
主见?他们没有啊。
最后还是年纪最小的贾兰站出来,以一等将军的身份坐镇中厅,一个接一个吩咐出去。
“第一:让王熙凤去宫里找元春贵妃,然后请御医过来会诊。
第二:派人通知各支旁族以及相关亲族,还有专门负责后事的人员也要请来,做好台子等准备,若是有意外也不会手忙脚乱。
第三:家里的仆从侍卫各司各职,不必手忙脚乱,胡乱走动,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贾宝玉站在门口,注视贾兰。这个曾经低声下气,对自己尊敬有加,还请教学问的小辈。此时有条不紊处理府中大小事情,仆从侍女们也对他恭敬有加。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不如他。
转头,看到贾琏大哥正在那里茫然转来转去,突然又想通了。贾兰做的这些其实书中都有写过,若是让他来,也可以!
仆从侍女们那么恭敬,还不是贾兰荣国府主人,一等将军的身份?他上他也行!
“不好了,不好了,宝二爷,门外有个叫孙绍祖过来闹事!”鸳鸯过来抓着宝玉的手喊道。
贾宝玉一听,立即挺起胸膛,往外面走去。
只要给他个表现的机会,他宝玉,不弱于人。
今日就看他,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门外,高大壮实狠厉的孙绍祖站在门口大声叫嚷。
“啊,你们贾府是什么意思,我聘礼都下了,迎春就是我孙家的人。如今贾赦那老家伙不行了,我来接我妻子,你们凭什么拦着我?
还有道理吗?还有王法吗?”
孙绍祖越想越气,孙家之前就靠着贾家才发家,不久前才从北地来到京都。当时不清楚,堂堂一等将军贾赦找他借钱,自然很是开心。
这关系嘛,就是有来有往。
今天借了他的钱,以后岂不是就有机会帮他谋一个不错的官职。结果没想到那贾赦的胃口越来越大,甚至到现在已经总计借到了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啊,这是多少钱?一般有肥沃田地的人家,可能一年一家人总共才能挣二十两银子。
而自己找他办事呢,那贾赦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总说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或者是暂时不缺人。
后来还说,这五千两干脆就不还了,让两家亲上加亲,将女儿嫁给自己。
孙绍祖自然开开心心地同意。
贾府啊,将门领袖啊,这不是他高攀了?美滋滋!
结果一直等到现在,他靠着自己家的关系,做到禁军指挥。
到了他的位置,打听一下才知道,贾赦那一等将军竟然是纸湖的,有名无权。
艹他娘的,被骗了!
甚至如今贾赦一倒,人死债消,钱没了,他说不定媳妇都没了,这能忍?
草拟吗,还钱!
“哪里来的狂徒,竟然在我贾府狺狺狂吠,小心我报官将你拿起来!”贾宝玉出来就是颐指气使骂道。
孙绍祖:“小杂种说谁?”
“小杂种说你”宝玉笑容一滞,觉察到自己被骗了。
“哈哈哈”孙绍祖和带来的兄弟们顿时哈哈大笑。
“你!”宝玉抬手指着孙绍祖,怒目而视。
从小养尊处优,除了父亲这么骂过她,谁敢这么说他。
“哼”冷哼一声,孙绍祖三两步直接站到贾宝玉身前,俯视。
“贾府没人了吗?怎么让一个小兔崽子出来说话?”